这个莫名其妙的答案,萧潜听得直皱眉。
一个方子解两种毒,这怎么可能呢?
但王大夫断断没有信口开河的道理,婉蓁也确实没有出现新的异状,难道是上苍显灵,救了这个可怜的孩子?
柳清竹一向是不信上苍的。
在确信女儿没事之后,她的心里稍稍安定了几分,又将整件事情前前后后回想了一遍。
然后,目光不期然地落在了鹊儿的身上。
心中那股怪异的感觉又升了起来。
这一段时间里,除了王大夫和她自己,似乎只有鹊儿有机会接近婉儿,而且那一碗解毒的药,正是鹊儿亲手给婉儿喂下去的!
鹊儿一向是个极为小心谨慎的人,今日怎的反而不避嫌疑,抢先冲过来给婉儿喂药?难道她便不担心婉儿若不能好,会给她自己招来一身的麻烦?
联系到王大夫的疑惑,所有的反常似乎都已经有了答案!
接触到柳清竹的目光,鹊儿下意识地将抬起的手放回了膝头,僵硬了片刻才缓缓挤出笑容:“我就说婉儿这丫头一向命大!许是她吃过些与毒性相克的东西,误打误撞解了毒吧?”
“哪有那么容易……”王大夫不以为然地摇头道。
柳清竹心中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面上却不动声色,淡淡笑道:“如此真是谢天谢地了!”
王大夫迟疑了一下,叹道:“无论如何,人没事就是上苍容情了。不过这两种毒药一齐折腾下来,小小姐的身子只怕会有一阵子比较虚弱,奶奶和身边伺候的人可要加倍小心照顾才是!”
柳清竹的双手攥紧了一下,随即松开,漫不经心地笑道:“救下小命来就是天大的喜事,别的我什么都不管了!”
王大夫见状只得告辞而去,鹊儿以手加额,笑道:“真是万幸!从前我是不怎么信神佛的,今日却只想叩谢上苍恩德!”
柳清竹摸摸女儿的额头,笑道:“确实,上苍待我不薄。”
鹊儿换了个姿势坐着,迟疑了一下才道:“但这一次婉儿到底是受了不少苦,而且听大夫的意思,以后怕是也难免体弱多病……本来是好端端的一个孩子,被那毒妇害成这样,奶奶难道打她一顿就算了吗?”
柳清竹咬牙恨声道:“‘那毒妇’三番五次害我和我的孩子,我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可是我现在能拿她怎么办?‘她’肚子里有萧家的骨肉,我本该替爷好好照顾‘她’的,难道反而要找‘她’的麻烦吗?”
“等她生下孩子之后……”鹊儿不死心地又说道。
柳清竹苦笑了一声,无奈道:“生下孩子之后,‘她’就成了萧家的大功臣,越发金贵起来了,谁还能动‘她’分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和婉儿也只好自认倒霉罢了!”
鹊儿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展颜笑道:“奶奶是菩萨心肠,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心里反倒替奶奶和婉儿不忿!”
“没什么不忿的,这样大家子里,哪有个勺子不碰着锅沿的?大家各自安分些,便省了好些烦恼,实在不喜欢,各人躲得远一点就是了。”柳清竹摇头叹道。
“这话倒是正理,一大家子人过日子,还是忍让为上。”二太太赞许地笑了起来。
萧潜大概没有听出柳清竹语带双关。他面色阴沉地向庭芳苑的方向看了很久,忽然冷声道:“一次两次息事宁人,却不能次次如此!对这样小的孩子下毒已经是天理难容,她竟然煞费苦心地连下两种奇毒,心肠险恶可想而知!这种人若是由着她胡作非为,府中岂能还有宁日?”
“她若是有朝一日得了势,必定与先大太太……与张氏如出一辙!”桂香忽然咬牙恨声说道。
想到大太太这些年在府中做的那些事,就连一向心软的二太太也不禁唏嘘起来。
柳清竹只管低头照料着女儿,对这些话充耳不闻。
萧潜得不到她的回应,只得自己说道:“我会一直将她禁足在庭芳苑,再不会有一丝宽纵。等生下孩子,也不能叫她自己抚养,到时候只好辛苦你了。”
柳清竹缓缓抬起头来,冷笑道:“这个主意真不错!反正我是不能生的了,以后她和鹊儿负责生,我负责养,哪边都不耽误,妙哉妙哉!”
“我不是这个意思……”萧潜的脸色立时涨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