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至此处,他垂下眼,面上浮现一丝赧然,似是自觉羞惭,有些不知所措。
见此状,俞念洁于心不忍,便接了话:“看来公子是遇上了困难,不知小女子能帮上公子什么忙?”
此时,细雪渐大,伙计已取来了伞,替俞念洁打着伞,挡去了落雪。
白辰孤身一人伫立于门前,笑容浅淡,眼底是掩不住的落寞,那姿态,那神情,看上去教人心酸。
“在下路经此镇,素闻镇上居民皆称妙心堂是老药铺,便斗胆来此自荐谋个差。”
“谋差?”俞念洁怔了。
他这样的气质来谋差?他想谋什么职差?掌柜?伙计?
仿佛洞悉她心中的疑惑,白辰复又开口道:“在下正巧略懂医术,不知当家可否冒险一试,让在下为妙心堂的客人把脉医病?”
“冒昧请教公子,祖上可有医者?”
并非她瞧不起人,而是面前这个男子看上去年纪极轻,兴许大不了她几岁,若非祖上有传,怎可能懂医术?
白辰笑了笑。“祖上并非医家,倘若当家愿意让在下一试,在下愿用医术向当家证明自己是否适任这个职差。”
俞念洁犹豫了,并非她不愿给他这个机会,而是事关重大,妙心堂的招牌是祖父与父亲两代打下的,可不能砸在她手里。
可她又不忍心拒绝处境窘迫的他……
再三思量过后,俞念洁心念一定,道:“这样吧,小女子愿请公子入内一坐,帮小女子把把脉。”
白辰有些意外,问道:“在下不愿强人所难,当家若是有所顾忌……”
“既然我是当家,想任用大夫为妙心堂的客人治病,自然得先过我这一关。”
闰此言,白辰算是听明白了她的这层用心。
“当家果真思虑周全,这妙心堂当真与一般药堂不同,莫怪镇上众人对妙心堂赞不绝口。”
“公子过奖了。”受了赞赏,性子内敛不外显的俞念洁,竟忍不住红了颊。
到底她还年轻啊……眼前男子又是这般丰神俊秀,能受他赞赏,她心生动摇是在所难免,人之常情。
“公子请进。”俞念洁侧过身,一手提袖指路。
雨雪霏霏中,只见白辰朝她浅浅一笑,清澈的眉眼中,好似陈卧了一座青山碧湖,一投眼,一别瞥,俱是别样风情。
她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儿,更别提这人还是个成年男子。
那天,楠沄镇迎来了那一年的第一场雪。
而她,迎来了她命中的第一个情劫。
“夫人?”
掌柜闵鸿的叫唤声,让俞念洁的思绪自十二年前飘回今时。
涣散的目光逐渐聚拢,她抬起头,看着顶上的油伞,胸口骤然一阵缩紧。
曾经为她打伞,遮去风雨的那个人,如今何在?
“夫人,你的病受不得寒啊!”闵鸿手里撑着伞,甚是担忧地看着她。
“闵叔,谢谢你。”她笑着道谢。
闵鸿见她满脸是泪,却好似不自觉,他也不知该不该提醒,只好取出了帕子,递给了过去。
俞念洁怔了下,这才惊觉自个儿失了态,连忙低下头,抓起大氅便往脸上抹。
“夫人,方才那人……”
“我探过了,他不是白辰,是白辰的手足。”
闵鸿楞了楞。“手足?长得那么相像……莫非是……”
“不错,正是孪生子。”
“莫怪大伙儿会误以为是白大夫回来了。”闵鸿恍然大悟。
“闵叔,你传下去,让堂里的人近日少上西院。”俞念洁难得用起严厉的口吻发落。
“发生何事?”闵鸿从她异常凝重的神情里,嗅出几分不对劲。
“那人……不仅仅是白辰的手足,更是前两年继承爵位的羲王。”
闻言,闵鸿面色丕变。
俞念洁连忙安抚道:“他似是不想张扬,所以私下便衣前来,找我为他治病,且放心,他有求于我,不会擅动妙心堂半分。”
闵鸿可不似她这般冷静,惊慌失色的低嚷:“夫人,那可是羲王……大名鼎鼎的羲王,夫人怎能如此镇定?!”
近年来,民间盛传,诸王之中,羲王性情乖戾暴躁,发起脾气来更是六亲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