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叔,蓁玉回去了吗?”俞念洁忽尔问道。
闵鸿连忙回过神。“还在后院屋里,说是要跟你说些体己话才要回去。”
闵鸿的宅子就在妙心堂附近,只是偶尔堂里忙得不可开交时,闵鸿便会在妙心堂的西院客房过夜。
俞念洁来到后院的客房,推开门便见闵蓁玉坐在窗边大炕上,低下头,专心入神地绣着枕套。
小丫头今年已经十六岁了,等到立春之后,便要嫁给邻镇的青年,近来多在家中置办嫁妆。
“蓁玉。”俞念洁来到大炕前,笑吟吟地望着小丫头。
“姊姊,你身子还好吗?”闵蓁玉扔开针与枕套,起身相迎。
俞念洁赶紧替她拾掇好针线,好笑地骂道:“都是快当新娘子的人了,怎么还是这样丢三落四,万一扎到身子那可就糟了。”
闵蓁玉赧红了脸,接过针线往茶几上一搁,随后挽住俞念洁的胳臂,亲昵地倚着她,道:“姊姊,那个羲王当真不是白大夫吗?”
尽管当年白辰来妙心堂时,她不过五、六岁大,记忆有些模糊,可她把白大夫的容貌记得可清楚了,怎样都不可能错认。
俞念洁笑笑问她:“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他们长得一样啊!”闵蓁玉理所当然地回道。
“长得一样,不代表就是同一个人。”
“姊姊的意思是……他们是双生子?!”
“我没这么说。”俞念洁语气温婉地反驳。
闵蓁玉满脸苦恼地寻思起来。“既不是同一个人,又不是双生子,那他们究竟是……”这是在打哑谜吗?也太难了呗!
“不说这个了。”俞念洁打断她,不想再继续这话题。
“可是,我看那个羲王对姊姊很是关心,莫非他对姊姊……”到底还是姑娘家,闵蓁玉说至此处便红了脸,不好意思再往下说。
“说真话,我不清楚羲王对我究竟是存着什么样的心思。”
俞念洁在大炕上落坐,目光有些惘然,心中更是堆满谜团。
方才她听见瑞王提及祭司,元晋习俗多是拜佛,贵族们更是礼佛至诚,大兴佛寺禅院,道教反而是平民百姓信奉居多。
佛家讲的是因果,是轮回,是报应,可道家讲的是修仙,是养心炼丹,信奉天地阴阳,信奉鬼神。
贵族信轮回,百姓信鬼神,这是元晋一直以来呈现的风俗,毕竟,贵族与平民过的日子不同,众人心中所求亦不同。
堂堂瑞王怎会想到找来祭司为湛子宸治病?民间会找祭司治病,多是病人中了阴邪之术,抑或撞见不干净的东西,被缠上了,导致举止失常。
湛子宸声称他身患怪疾,发作时便会剧痛难耐,瑞王不是为他寻来大夫,竟是寻来祭司……这举动未免太过反常。
“姊姊?你在想什么?”闵蓁玉见她两眼出神,不知在揣思些什么。
“我在想,楠沄镇上有哪个祭司最厉害。”俞念洁寻思道。
“祭司?”闵蓁玉惊呼:“姊姊可是撞见不干净的东西了?还是妙心堂里有什么……”
“别瞎说。”俞念洁笑骂一声,正欲往下说时,目光却被门口一道高大身影引去。
闵蓁玉随她目光齐同望去,却见那一身玄黑衣衫的湛子宸立于门外,俊朗面容可见一丝不悦。
“我有话同你说。”湛子宸一双深眸只注视着俞念洁,丝毫不将旁人看在眼底。
在俞念洁的眼神示意下,闵蓁玉福了福身,退出客房。
湛子宸走近,垂睨着仍坐在大炕上的她,余光却被茶几上的鸳鸯枕套吸引。
他探手执起枕套,细细端详,道:“是你绣的?”
“蓁玉在立春之后便要出嫁。”她解释道。
“原来是那个小丫头。”他嘴角略扬,将枕套放回几案上。
她目光泛雾,轻声道:“她还小的时候,曾经生过一场大病,险些夭折,是白辰救活了她,后来她一直把白辰当作救命恩人,总嚷着要嫁给白大夫。”
她同他说这些做什么?湛子宸眉心一皱,睐向炕上的人儿。
只见她目光迷濛,面上是追忆,嘴角一弯梨涡,浅浅甜笑。
“转眼十年过去了,小丫头长大了,也明白她早就没机会嫁给白大夫,因为白大夫早就是别人的夫君。所以,后来她又改口了,她说她的心愿便是让白大夫看着她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