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着,打住了话,抬起眼仰望面前的高大男人。
他俊颜满是不耐。“这是白辰的事,你与我扯这些做什么?”
“我同王爷说这些,只是觉得感慨,小丫头要出嫁了,可她心心念念的白大夫却不能看着她出嫁。”
湛子宸总算听明白了她这席话背后的真正用意。
他冷笑。“你究竟想说什么?”
她目光幽幽,乌亮水眸中闪烁着一抹难懂的光彩,凝视他良久,良久,良久。
良久,她方启唇:“白辰人在何处?”
他抿紧薄唇,下颚隐约抽动,明显动了怒。“等你治好我的病,我便告诉你。”
“不,即便我治好了王爷的病,王爷也不打算告诉我。”
“你认为我在骗你?”他勃然大怒。
“我不认为王爷会骗我,可我也不认为王爷会对我说真话。”
他眯起眼,终于弄懂了她真正的意图,然而,这一次他并未发怒,亦未发难,只是沉下脸,并且沉默。
俞念洁站起身,毫不畏惧地迎视那张怒颜,道:“王爷是来治病的,可瑞王爷却帮王爷找了祭司,这是为什么?”
“你这是在质问我?”他嘴角一勾,笑得狰狞,好似修罗。
“我只想知道真相。”
“你凭的是什么?!”
无惧他的怒斥,她越发仰起秀颜,态度温软却不软弱的说道。
“就凭我是白辰的妻,就凭我一心一意等了他十年,就凭我始终相信他会回来找我,就凭我……”
湛子宸猛然扣住她的肩,好似想捏碎她一般,制住了她的话。
“那是你跟白辰的事,与我何关!”他低狺,宛若野兽。
“大大有关。”她直挺挺的望入他眸心。“王爷心底有数,何须由我来提醒。”
他僵住,从那双异常清澈晶亮的眼眸中,察觉了什么,瞬间清醒。
大手略显仓皇地松开,他退了一步,面上布满戒慎之色。
而她,只是伫立在原地,静静地看着。
“王爷,白辰究竟在何处?”
她声嗓清脆,问得有礼,听在他耳里,宛若万针灌耳,字字扎心。
她究竟知道了些什么?抑或,揣测了些什么?
不,不可能的!即便她聪慧非常,也不可能察觉他与白辰……
思绪乱了套,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湛子宸,此刻面对眼前这个娇软渺小的玉人儿,竟然打从心底升起了恐惧。
不是怕她,而是怕她心底猜的那些事,万一,真被她猜中——他不敢再往下深想。
湛子宸瞳眸紧缩,面色丕变,不发一语,转身便走。
俞念洁目送着他离去,眼底缓缓起雾,浓浓失望烙在秀颜上,更显憔悴。
“我一直相信,你会回来,可没想到,你竟然是以这样的面貌回来。”
当日,湛子宸便随瑞王等人离开妙心堂。
俞念洁并未送行,只是待在房里,坐在绣墩上,怀里揣抱着一只紫檀木匣。
她取出小巧的钥匙,解开木匣的锁,推开上盖,匣子里躺着两样物事。
不是金银珠宝,亦非玛瑙珠玉,牢牢锁在木匣里的,不过是一只梳篦,以及一朵样式再简单不过的珠花。
白辰曾经用这把梳篦为她梳头,珠花则是她十九岁生辰时,他亲手赠与她的生辰礼。
当他离开后,她整理起他余下的东西,这才惊觉,他只留下几件衣物,几件文房四宝,以及几本亲手誊写的医谱,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两人的生活起居向来简单,未曾奢华铺张,是以,当她又试着整理两人共有的物事,竟然只拿得出这两样。
亦是在那个当下,她方明白,她对他这个人,除去名字与几语带过的身世背景,一无所悉。
“小姐,那白大夫虽是心地良善,品性温和,可我们并不清楚他的家底,您当真……当真要嫁给他吗?”
记得当初两人决定成亲时,闵叔曾经忧心忡忡地劝阻。
彼时的她,不过笑笑的回道:“闵叔,他若真图妙心堂的什么,凭他的医术早就能将妙心堂的客人抢走。再说,他不是要娶我,而是要入赘。”
“入赘?!白大夫当真愿意入赘?”闵鸿不敢置信地惊呼。
任凭谁都看得出来,白大夫医术精湛,为人更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这等人才,甭说是在楠沄镇这个小地方,怕是摆在皇京那儿,亦是教众人惊艳风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