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十年前来到妙心堂的那个男子,是意欲逃离羲王府的湛语辰,抑或是遭逢不明原因而遭湛语辰鬼魂“附体”的湛子宸?
谁才是人,谁才是那个鬼?这一切的根源,一切的症结,又启于何处?
“其二,那便是我想要你。”
他深邃的眸光,纠缠着她,环在她腰上的大掌,随这席话而寸寸收紧,将她完全掌握于手中,一如跌入蛛网的蝶,纵有翅亦难飞。
“俞念洁,见到你之后,我总算明白为何白辰会选择留在妙心堂。”
“王爷能否同我说说,您明白了什么?”
长指划过她的眉眼,仿佛描绘一般,他专注入神地用眼神勾勒她面貌,却始终没有开口为她解惑。
她的美貌,谈不上绝世,可她打从骨子里散发出一股至诚至善之美,一如朴拙美玉,暧暧内含光,等待有心人惜之。
白辰何其有幸,能遇见这个珍贵的女子……白辰这是设好了局,引他入瓮。
而他明知这是个局,却仍是情不自禁的陷进去。
“王爷?”
他俯身欲吻上她,她却轻轻喊了这一声,似疑惑,似羞怯。
他蓦然打住,就这么弯着腰,只扬起那双墨眸,与她平视。
两双眸光,一者锐,一者柔;一者动,一者静,就这么纠缠着,谁也没躲开。
良久,他垂下眼,在她唇间落下一记吻,方结束了这场纠缠。
“我备了早膳,王爷若不嫌弃,那便尝尝看吧。”
她丽颜略红,态度却不见扭捏或惊讶,似已逐渐习惯他的任性妄为。
他嘴角微扬,站直身,尾随她来到外间小厅,看见炕案上那一碟碟用心准备的早膳,还未品尝,胸口已泛起暖意。
俞念洁手执调羹,搅弄着碗里的红枣糯米粥,忍不住抬起眼看向对座。
湛子宸正尝着羊肚羹,对那碗羹汤颇为捧场,没两下便吃得碗底见空。
竟然是一样的口味喜好……这又该从何解释?
“这羹汤……我总觉得好熟悉。”
寻思间,她忽尔听见湛子宸如是喃道,俊颜满是困惑,深锁眉头。
“许是王爷过去曾经在哪儿尝过一样的手艺吧。”她淡笑,温言解惑。
“是啊,我肯定在哪里尝过这一样的羊肚羹。”他望着已见底的瓷碗,半眯起眼,甚是认真地思索。
“王爷尝尝我做的馄饨。”她将重新热过的那碗馄饨挪至他手边。
望着碗里硕大饱满的馄饨,他这才想起再过半个月,新年便要到来。
这十年来,她一个人守着妙心堂,就这么过了整整十个年头的新年……
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湛子宸舀起馄饨,一口咬下,咀嚼,随着对她的不舍一同入腹。
俞念洁掩眸,忍住几欲夺眶的泪,连忙舀起碗里的糯米粥,一口接一口的吃着,否则她怕自己会这么哽咽出声。
盼了多少个年头,她就等着这一刻,平平淡淡,安安静静,与世无争,能与心爱之人,对坐而食。
蓦地,一颗馄饨落在她的调羹里,她微怔,抬眼,对上湛子宸依然狂妄冷然的面庞,却在他闪烁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别扭。
“你自个儿的手艺,不品尝看看吗?”他貌似嫌弃的说着。
“不合王爷的口味吗?”
“嗯,比起王府里的厨子要强得多。”
对于吃食他一向没特别挑剔,王府里山珍海味,琼浆玉液,要什么有什么,可比起那些稀罕珍馐,此刻手边这碗馄饨汤,却是人间少有的美味。
见湛子宸没停下的吞着馄饨,她胸中一暖,舀起方才他捞来的那一颗,张嘴含住,轻轻咀嚼,而后抬眸,笑望对坐人。
岁月曾经淡忘了她,她却不曾忘过等待之人,一直守在这里,静静等待。
等着,等着,终将把他盼来。
“辰,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也不晓得。”
“总该给我个日子,我好准备为你接风。”
“归期未定,有劳娘子且为我等着。”
等着,等着,怎知,十年青春悠悠已过。
【第六章】
河苑县距离皇京约莫三日路程,算得上是京中大县,由于南边靠海,水路发达,“河苑”一名便由此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