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低垂眼眸,冷冷扫了老翁一眼,薄唇微掀,命令道∶“滚。”
老翁愣在原地,被男子眼中那抹严凛震骇住,好片刻才半惊半惧的挪开脚步。
这一幕,俞念洁尽收眼底。
她眼中那抹喜色,逐渐淡去,雀跃的心缓缓平静下来。
不是吗?眼前的男子分明是她昼夜思念的丈夫,那眉,那眼,那鼻,那唇……与记忆中的模样毫无分别,她怎可能错认自己的丈夫?
可,记忆中的丈夫,身型要再单薄一些,似乎也要再矮一些……他的眉尾几时多了一道疤?
一抹茫然,自俞念洁眼底升起,化成了雾,教她看不真切眼前男子的面貌。
待到男子已站定在她面前时,这才恍然惊觉眼中的泪花已糊开,沾湿满颊。
男子见她泪眼瞅视自己,那双好看的剑眉顿时一拧,脸上尽显不耐。
“你,便是俞念洁?”男人声嗓分外低沉浑厚。
亦是这一声询问,越发敲碎了俞念洁心中薄弱的盼望。
白辰的嗓子不是这样的。
念洁。温醇的声嗓,尔雅谦和,如若暖春。
“你哭什么?”男人眼神透着厌恶,语气极为粗鲁。
经此提醒,俞念洁方回过神,自知失态,她匆匆转开身,低下头执袖擦泪。
“敢问公子特地上妙心堂找小妇有何指教?”
男人毫不矜持的以目光打量起她,随后又道∶“你可是认识白辰?”
俞念洁一凛,美目瞪圆,语气却不敢泄漏半点慌乱的回道∶“公子也认识我家夫君?”
男人闻言愣住,眉宇突现一道深深摺痕,语气不善地反问∶“夫君?你的意思是,白辰与你成了亲?”
“是。”面对男人唐突的质问,俞念洁毫不畏惧的承认。
怎料,下一刻,男人霍地放声大笑。
这声笑,充满讽刺意味,甚是无礼刺耳。
不是他。
绝对不可能是。
白辰怎可能这般粗率无礼?他是她见过最温雅谦逊的人,他待人温和圆滑,从不会使人感到窘迫,更不会这般有失仪态的大笑不止。
向来好脾气的俞念洁,听着男人挑衅的笑声,忍不住动了怒。
她抿紧红唇,美目凛然的问道∶“敢问公子有什么好笑的?”
见她表情透着怒气,男人这才打住笑声。
“你这是在同我说笑吧?我可从来没听说过白辰有成亲。”
见男人满面嘲讽的取笑起自己,俞念洁面色微微涨红,下意识地紧咬唇瓣。
“公子今日前来,究竟所为何事?”再难隐忍满腔的怒火,她的语气既冲也直接,丝毫不再客气。
“我是来找你医病。”见她动怒,男人嚣张的态度方稍作收敛,直述来意。
“公子怕是找错人了,小妇只懂药理,不会替人治病,您请回吧!”
俞念洁合袖颔首,不看男人一眼便转身欲走。
霍地,她忽觉肩上一沉,当即愣住,别目望去,瞥向那只正压在肩上的大手。
那不是一只养尊处优的手。
手背布满伤疤,指缝里可见泥尘,虎口处结着一圈厚茧。
这是一只长年习武的手,不似记忆中那只白皙修长,能抚琴,能习字,能为她画眉的手。
“你不能走。”男人态度颇是狂傲,仿佛她必须听令于他。
“大庭广众之下,还望公子自重。”俞念洁抬眼凝瞪,一字一句,缓慢清晰。
男人只当她是姑娘家耍脾气,根本不把她的警告放在眼底。
“白辰说了,只有你能替我治病。”
闻言,她心口止不住的颤跳,故作镇定的反问∶“是他让公子来找我的?”
“你说呢?”男人嗤笑。
俞念洁缓缓挪眼,睐向仍然搭在肩上的那只手,良久不语。
拗不过她的固执,男人终于拿开了手,还不忘哼了一声,似是对她这份坚持相当不以为然。
“请公子到西院相谈。”俞念洁退了一步,姿态端庄的做了个手势。
男人顺这个势便往她所指的方向走,此时,始终守在门边的青衫男子面上一动,快步跟了过来。
“大人──”青衫男子方启声,随即被自家大人回身一记冷瞪打住。
“候着。”男人扔下这句话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