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王妃经常这样吗?”俞念洁又问。
“只要作了噩梦便是彻夜不眠。”乌嬷嬷心疼地叹了口气。
“且请嬷嬷让下人去药铺抓些药材来,我来为太王妃煎药。”
乌嬷嬷有些惊诧,道:“你需要哪些药材?我这就让人去拟方子。”
于是俞念洁让乌嬷嬷遣人去买来了葛根、黄芩、黄连、甘草等药材,亲自上王府灶房为简氏煎了一壶葛根黄芩汤。
她端到榻前,喂起简氏。“太王妃,这是葛根黄芩汤,喝了能安神,您且喝点吧。”
简氏撑起困顿的眼皮,好片刻方把她的容貌看清,张嘴含下那口药汤。
乌嬷嬷在一旁见着,甚是欣喜的低嚷:“太王妃喝了!”
平素简氏总要闹得人仰马翻,直至体力透支才肯睡下,甭管谁来劝说都没用,如今俞念洁亲至榻前喂药,她竟然肯乖乖张嘴,这可是难能可贵的奇景啊!
“我认得你……”简氏一口接一口地喝着药汤,嘴里含糊不清地喃喃自语。
“俞氏斗胆为太王妃煎了药,若有冒犯,还请太王妃饶恕。”
“你是辰儿的媳妇儿,是羲王府的世子妃。”
舀着药汤的纤手一顿,俞念洁抬眼望着忽尔泪流满面的简氏。
“太王妃?”
霍地,简氏一把抓住她执汤匙的那只手,汤匙里吹凉的药汤全洒了出来,淋湿了简氏的衣袖。
“太王妃!”俞念洁大惊,连忙欲起身放下药汤。
“你别走,我有话跟你说!”简氏赤红着眼眶,神智似疯似癫,甚是骇人。
见状,俞念洁不敢不从,只得坐回绣墩上。
“你们都出去!我有话要与世子妃说。”简氏不耐烦地吆喝房中下人。
俞念洁不着痕迹地转过身,望向乌嬷嬷,后者只对她轻轻摇头,随即领着一众女婢退下去。
待到房里只剩下她们二人,俞念洁柔声劝道:“还请太王妃先放开我的手,万一这药洒到您身上,烫着了您那可就不好了。”
简氏却怎么也不肯放,依然将她手腕紧紧扣住。
她神情惊惶地瞪大眼,道:“你说,辰儿与你同住的那些年,可有对你说过关于羲王府的事?”
俞念洁摇头。
简氏复又追问:“那辰儿可有向你说过,那一日在荷花池的事?”
俞念洁闻言惊愕。“荷花池的事?太王妃指的是……”
“你都知道,对不?”简氏把脸凑近,眼中尽是恐惧。“你早就知道了,是不?辰儿一定告诉你了!”
“太王妃且慢——”
未待她将话说完,简氏扯着哭腔嚷道:“是我的主意,全是我!不怪辰儿,真的不怪他!”
太王妃这是什么意思?为何说是她的主意?又为何说不怪湛语辰?
捺下心底的震撼,她温言相劝:“太王妃且慢些说话,您这话说得不清不楚,我实在是驽钝,听不明白太王妃的话。”
“那一日,是我让他去紫竹林给那孩子送吃食,然后……然后他们就跌进了荷花池……”
彻夜未眠的眼眶,此刻深深凹陷,简氏的意识恍恍惚惚,似梦似忆,早已分不清两者界线。
“是我出的主意,是我让他把那孩子压入水底……我以为这么做对所有人都好,我以为这么做是对的……”
俞念洁瞠着美眸,心底直发凉。
原来,那时并非没人楂见两个孩子跌入水池,太王妃就在场,可她非但没有上前救人,反而还……
“是谁死了?你告诉我,那时死的究竟是谁?”简氏摇着俞念洁的手,致使端在另只手里的药汤洒出,烫红了她的肌肤亦浑然未觉。
俞念洁震惊未平,心中除了惊,还有怒,还有恨!
惊的是,这件陈年悬案原来另有内情;怒的是,简氏连当初死的那个孩子是谁都弄不清楚;恨的是,身为一个母亲,无论再如何偏心,都不该对自己的骨肉萌生那样可怖的心思。
“太王妃,您怎能这么做?您怎么能!”俞念洁红了眼眶的指责简氏。
简氏却只是兀自反覆问道:“你告诉我,究竟是哪一个死了?是不是紫竹林的那一个?是不是?”
“我不清楚。”虽知眼下的简氏已失了神智,有口说不清,可俞念洁仍是哽咽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