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德妃日常_作者:柳锁寒烟(379)

  绣瑜听得一笑。竹月也趁机说:“娘娘这些天为十三阿哥担心,还不知道惠主子给了荣主子好大没脸,还想悄悄把仁孝皇后生忌的祭礼从十八桌减到十六桌,只可惜被贵妃驳了回去。”

  荣妃、元后,这都是惠妃忍了多年的老冤家。如今大阿哥眼见得势,惠妃也跟着抖起来,不准备再忍了。绣瑜不禁摇头叹道说:“跟死人计较两桌祭祀的东西,真真是小人得志,见风使尽舵。”

  见她恼了,胤祚笑着缠上来拽她的袖子:“宝相花的花样太俗气了,前儿的夏裳,儿子想要上回您改良的那个缠枝莲的。”

  “你说迟了一日。今年你四哥不在,轮到你头一个做衣裳,已经绣上了。”

  “四哥跟我身量仿佛,那件留着给他吧。”胤祚趁机挨上来,调笑说,“他有那么多福晋格格给做衣裳,不像我,就喜欢穿您做的。”

  “花言巧语,说得像你屋里没人似的!”绣瑜把儿子打趣一番,整整他滚皱的衣裳,复摸摸他的头叹道,“你十三弟留在泰安那几天,只怕吃了不少苦……”

  胤祚笑道:“十四弟就是他的一味灵药,包治百病,还提神醒脑延年益寿。您若心疼他,只管压着老十四说两句好话,保管比那太上老君的仙丹还叫他受用。”

  “哪有那么容易?”绣瑜哭笑不得。

  这就是儿子太多的为难之处了。对她来说,六个儿女个个都是最亲的,胤祥这回可以说是救了胤镇的命。想到历史上似是而非的十年圈禁之说,她担忧之余,亦觉得这个孩子可疼,恨不得倾尽所有补偿他才好。

  可是这事却跟十四无关,她压着小儿子去给大儿子还人情,长此以往,肯定叫他们心中生隙。

  她一锤定音地说:“这是你四哥的事,叫他们自个儿掰扯去!”反正历史上没有德妃插手,四十三也好得像一个人似的。

  她话音刚落,却听门外宫女喊:“十四阿哥,您……”绣瑜一惊,抬头朝门口望去,却见十四小炮仗似的冲进来,跪在她跟前,将头埋在她腿上。

  “又怎么了?这么大了还哭鼻子啊?”绣瑜笑着摆摆手,叫胤祚出去。

  “儿子没事。”十四深吸一口气,平复慌乱的心绪。从九阿哥府上出来,他已经漫无目的地在御花园闲逛了一个多时辰,压抑了数年的矛盾情绪天雷勾地火一般爆发出来。

  一面是打不断的兄弟情分;一面又暗自心寒——连太子都知道敏妃是十三哥最亲的人。

  一面明知八阿哥不安好心,一面又不禁怀疑万一胤祥真是贪这从龙之功,秘密跟随太子起事怎么办?四哥这个人一向防外不防内,会不会也被他骗了?

  一时又想四哥待十三一向比待自己亲厚,要是自己说了他却不信,岂非自讨没趣?一时又想八阿哥权势滔天,还不知他要怎么报复呢。

  种种焦虑忧思,像个茧子将他牢牢包裹其中,直到此刻方才喘了一口气——至亲兄弟之间或许仍有利益冲突,但是母子总归是最单纯的。

  额娘总归是想一碗水端平,不会轻易偏心哪个儿子。自己做不了决断的事,干脆交到她手上,总不会吃亏就是了。

  康熙回京那一天,大阿哥、三阿哥带着一众弟弟迎到了城门口。大阿哥殷勤地上前,亲自给康熙扶撵。然而让他失望的是,康熙对此没有任何特别的表示,只把负责监国的三阿哥、六阿哥鼓励几句就起身回宫,径直去了奉先殿。

  “古今天下,哪有当了三十多年的皇太子”,这样悖逆的话从最心爱的儿子口里说出来,他不是不生气的。可是康熙自认还没有肚量狭小到因为一句酒后疯话废掉储君。

  可是架不住太子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竟然吓得联合索额图试图举兵谋逆。

  谋逆也就罢了吧,竟然因为一个小小的十三阿哥不从,就不了了之了。康熙是又想笑又想哭。

  笑的是,太子好歹没一条道走到黑,没在史书上留下他父子不容的千古笑柄。

  哭的是,他培养了三十年的继承人啊,竟然是这么个文不成武不就、连谋逆都像笑话的窝囊废!

  奉先殿里烛光摇曳,从太祖努尔哈赤起的众多祖先牌位森森罗列。牌位上的金漆映着烛光,黯淡的金光闪烁之间,仿佛某种神秘的注视,又仿佛诛心的质问:“爱新觉罗玄烨,你真的要把祖宗江山交付给这样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