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临依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可是她明白，他怎么会无动于衷。他的皇兄，是他放在心上的人啊。
“不能。”不能无动于衷。
谢景临声音沉稳地回道，他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不再犹豫。
苏皖的手一松，谢景临的手就被她放开了，她颓然地退了一步，心里有些无法言说的悲伤。
她不想谢景临留下来，不是心狠，只是心疼。
她怕，怕他的皇兄有一日出了什么意外，他会后悔。她怕，怕有一日他出了什么事，她会后悔。
谢景临再怎么通天，他也终究只是这世道下的一个凡人，会死，会受伤。
如果不是今日她闻到了那股被熏香掩盖起来的血腥味，她几乎都快忘了，他也会受伤。
可是，这样的受伤是没有意义的。
谢景临眼见着苏皖的手一点点垂了下去，伤着的那只手迅速抬了起来，将苏皖的手拉住，一用劲，就将她拥在了怀中。
谢景临将苏皖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宽大的手掌想抚摸小猫一样慢慢地顺着苏皖的青丝，“皇兄受伤，我不能做到无动于衷。可是如果你受伤了，我更加不能忍受。
皖皖，我和皇兄都是从无数次暗杀里逃出来的人，我们不怕死。只要能够得到我们要的东西，冒着身死的危险又如何。可是我们不敢死。
皇兄是顾忌着皇嫂，而我顾忌着你。
皖皖，你说的没错，我不是谢家的人，不是东盛的人，没必要为了东盛而战。
可是皖皖，要是没有谢景临这个身份，我就不能遇见你。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应当与不应当，有的不过是愿意不愿意罢了。
皖皖，我愿意。所以，你信我，好吗?”
谢景临难得一次说这么多的话，说完，两个人都安静下来了。
苏皖好久都没有回话，头埋在谢景临的肩膀上，有些湿意微微泄了出来。
谢景临的肩膀处很快湿了一片。
苏皖在哭，可是连一点哭声都听不见。唯有不断涌出的泪珠化为泪水湿透了谢景临的衣裳。
不知过了多久，苏皖的双手微微抬起，缓缓抱住了谢景临的腰，慢慢收紧，直到两人紧紧地拥在一起，仿若一体。
“我信。”
除此之外，再无他话。
――
京城，墨君侯府里，楚奕站在书案前，听着墨君侯的吩咐。
“奕儿，这件事你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办，为父相信你。”墨君侯面带笑意地说道。
这个儿子，他是越看越合意了。
面前的这个儿子，似乎也更像印象中的那个人。想当年，他也是对楚奕的母亲一片痴心。只可惜，如果不是林素那个毒妇，他也不会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被活活逼死。
原先楚奕对他有明显的敌意，他与这个儿子也亲近不了。
若不是那一次，楚奕舍身相救，他或许就真的放弃这个楚奕了。
想起林素，墨君侯的眼神一暗。
如果不是林素，不是林家那群蠢货，他怎么会被秦王疑心。
原本以为可以给自己留条后路，不想现在自己却要亲手斩断这条后路。
楚奕微微抬头，见墨君侯的眼神已经愈加暗沉，便知他又想起了林素的事情。
“儿子还有些急事，就先告退了。”楚奕说道。
墨君侯的神智恢复了几分，见着楚奕不带笑的面庞，脸色又暗了几分。
他走到楚奕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刚准备说些暖心的话。不想楚奕被他一拍，却缩了缩身子，而后有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墨君侯哪有那么好骗，沉着嗓音说道：“怎么回事?”
楚奕笑道：“无事，只是昨日练剑时不小心伤到了自己。”
“不小心伤到自己?奕儿，你说实话，是不是昊儿又找你的麻烦了?”墨君侯怎么会信楚奕随口乱编的谎话。
楚奕一怔，仍旧是摇头。
墨君侯无奈地叹了口气，摆了摆手，“去吧，我待会儿让人再送点好的伤药过去……若是下次他再来寻你的麻烦，你不必一味地隐忍。”
墨君侯如此说，却是纵容了楚奕和楚昊争斗。
原先，他是最恨兄弟阋墙的事了。
楚奕明显愣住了，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退了出去。
墨君侯看着楚奕有些单薄的身影，心中竟然浮上几丝心痛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