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转过身,随意地撩了撩短发,很无奈很遗憾的口吻:“我以为你能变得温润一点。”
男人坐在沙发上,打开桌子底下的抽屉,从中取出一沓信封,里面装的全是明信片,加上今天收到的这张,已经是第七张了。
他眉目不动,头也不抬,淡淡道:“那你能指望我像靖北一样供着你?全世界也只有他做到那份上,守了你这么多年,什么回报都没有。”
“哦,你这么说倒也是啊,那我们两个不是半斤八两吗?全世界也只有一个人,爱你可以到闭眼之前。”
男人的手指僵硬,几乎是血气上涌,眉心埋着戾气,低垂着头克制情绪。
“算了,你不待见我,我也懒得待见你,本来还想和你说说钟意的事,自从她死后……”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束冰寒的视线射了过去,男人一双深眸内汹涌,“你再说一遍!”
“我说什么了?”
他薄唇紧抿,几个字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你说谁死了。”
“哦……我说钟意啊,她……”
“闭嘴!不准你再说下去。”明书寒的脸色一下子巨变,左手握紧成拳,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她没有死!”
许愿笑了出来,“是你让我说下去的,怎么又不准了?”
他闭上眼睛,靠在沙发垫子上,一言不发。
“我原本以为你就是骄傲自大,没想到自欺欺人的本事还这么强。”许愿俯身,摸到信封,拆开看到几张明信片整列摆放。
听到动静,明书寒半睁开眼睛,哑声答,“她活得好好的……你咒她死做什么?”
“就凭这个明信片救证明她活得好好的?”
男人沉默。
“第一站,班加罗尔,印度第三大城市,下飞机后人潮拥挤,晴天,很热。”
许愿抽出一张,陈述地念了出来,然后又抽了一张,“曼哈顿,纽约市中心,!”60万人口,我身居其中,乌云,状态还好。”
念了两张后她就念不下去了,随手扔在桌上,也不顾男人暴戾变化万千的面色,转身向门口走去。
无意间,男人就看到她拎了个小袋子,低喝一声,“等等。”
许愿头也不回,“明总还有事吗?”
“你有事找我。”
“是啊,刚才就有说过,只不过现在心情不爽,改天吧。”
“改天我没时间。”
她顿了顿,仍然浅笑着,“那就等有时间的,
要是一直没时间,我也不介意把这事拖着。”
明书寒深呼吸了一口气,“坐下吧,中午在这吃饭,我叫靖北过来。”
唔,这男人真的是从来没有低过头吗,说点好听的会死?
不过想想能把话说到这份上已经十分不容易了,许愿倒也不想拂面子,慢悠悠地在单人沙发上坐下,然后把手袋里的东西拿出来。
十对袖扣。
都是一模一样的。
“你衬衫的袖扣用了好多年,虽然一直翻新但还是看得出来,说什么也是集团总裁,不能这么寒碜。”
许愿说着,眼睛瞟了下他的衬衫,没有带袖扣,袖子卷起,露出一节肌理分明的腕。
“这些袖扣是钟意买的,一直没有送给你,她怕你余生都只戴她之前送的那一对,所以多买了些,换着用。”
女人温静,不急不缓地陈述,直到最后一个字尾音落下,明书寒还是没有任何的动静。
只是双眸失神地望着那十对袖扣,简约又精致。
“我不知道你自欺欺人到什么程度,但人总归是要面对现实的,你可以把自己沉浸在幻想世界脱离痛苦,但不代表一辈子都这样,如果可以,好好活下去。”
顿了顿,她闭了闭眼又睁开,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又缓缓补充,“最好还能找个好女人结婚,这样子到老也不会太遗憾。”
“是她的意思?”
“也是我们大家的意思。”
“很残忍。”男人嗓音低得不能再低,紊乱沙哑毫无章法,“她好残忍。”
残忍得以最决绝的方法离开然后又让他找个女人结婚,余生就这样吗?
残忍得只留下一点点的怀念和祭奠,同样也是因为不多的纪念才让他活在短暂的幻境和痛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