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郡主_作者:销寒(65)

2018-10-31 销寒

  严郇别开眼,淡淡道:“你要的画像我已经画了一半,过几天就可以给你。”

  “谢谢。”她浅笑着,语气中充满了向往,“老师笔下的涤江一定是神形皆备。”

  严郇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没有想到才过了短短三日,她已将最深的哀伤埋藏在心底,以这么平淡的语气提起桑涤江。

  “老师,我近日在西市上见到一个老道人……”她才说到一半,就发现严郇似乎早已知道此事,“您已经听说了?”

  严郇轻轻点头:“不过是他在胡言乱语罢了,你又何必放在心上。”

  她犹不死心:“可是七年前,父王出事前,他也说过类似的话。”

  严郇摇头道:“这也许只是有心人传播的谣言,七年太久,此事的真实性甚至都无法求证。”

  “我知道……可是现在的传言和您有关,我放心不下。”

  严郇嘴角微微勾起,带着几分无奈道:“珍珍,现在就连我也成为让你患得患失的对象了么?那可真是我的罪过。”

  她看着他,极其认真地说:“老师,您可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亲人?”严郇重复道,“天子才是你的亲人。”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老师你明知道他是怎样的人,明知道他是怎么对待南园党人的,为何还要说这样的话?”

  “因为他能让你活着。”严郇不假思索地说,“珍珍,你若不是思恪太子之女,牵扯上流民起义案又怎么能全身而退?若有一天,你无需他的庇护,也能好好活在这世上,你就可以不必再将他当做亲人了。在那之前,请将你的怨愤和不屑都收起来。这是我所希望的,你该明白,也是那个人所希望的。”

  她情绪有些失控:“活着活着!都要我活着!我现在如你们所愿好好地活下来了,可是有什么用呢!”

  死去的人,个个以一当十,活着的她却毫无价值可言,岂不像个笑话!

  严郇叹了一口气:“所以珍珍,你要成器啊,也许有一天,南园得交到你手上。”

  “我?”她惊愕至极,“我怎么可以啊?”这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关于南园,关于那份沉甸甸的理想。

  即便南园党人离她从来都很近,可她隐约知道,有些东西,他们并不想要她触碰。

  父王昔日的臣僚总是遗憾东宫无子,她在他们眼中,从来都是个无用的小郡主,享受着太子的宠爱,却于嫡统毫无益处。

  恰在此时,璎珞的声音传进后院:“李大小姐!李大小姐!未经通报,您怎么能直接闯进去!”

  崔绿映和严郇都有些惊讶,两人同时转头,果见李携砚闯进了后院。她满面怒气,摆明了是来兴师问罪。

  她推开拉着她的侍女们,一上来就说:“尚书大人果然在这里!”

  严郇道:“携砚,你来了。”

  她冷笑道:“不错,我来了,昔年大人屡次于金殿拒婚,我便知大人心中之情乃难全之情,却未曾想到大人思慕之人竟是郡主!好一对师徒,好一对师徒啊!什么懿华观,这不过是你们幽会的场所吧!”

  崔绿映闻言变色,喝道:“放肆!”

  璎珞和满庭侍婢因这一番变故,全都大吃一惊,如今见她动怒,不敢再留,几乎是小跑着退了出去。

  崔绿映气的浑身发抖:“李大小姐,我和老师清清白白,你怎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出此言论?”

  “这么说是我误会你们了,”李携砚轻嗤一声,从袖中抽出一叠雪浪纸,扔在石桌上,高声质问道,“你敢说这些画不是你画的!你敢说这首越人歌不是你题的!”

  桌上的画卷被风吹起,落在地上,飘入池中,将一个沉眠已久的秘密曝在郎朗天日之下。

  每一幅画卷上都是同一个人,那人时而腰金衣紫矗立朝堂,时而缓带轻袍信步闲庭,虽然姿态各异,但每一幅都饱含着作画之人满满的情愫。

  崔绿映再看到这些画,与其说是惊惶,还不如说是怅惘。她也曾全心全意地恋慕过对面那人,可是未等到水止云停,甚至没等到跟自己的心打声招呼,桑涤江就出现了,如宿命一般出现,从此再也割舍不掉。

  严郇扫了一眼画卷,叹道:“携砚,我是她的老师,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