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郡主_作者:销寒(99)

2018-10-31 销寒

  她想起昔年的一桩旧事,压低声音道:“要逼反吴琚,我这儿倒有一子可用。”

  桑涤江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次日,西市出现了一个疯疯癫癫的老道人,行事疯癫,言语疯癫,遇到人就乱嚷嚷:“我今日要遇见贵人了!我今日要遇见贵人了!”

  吴家公子吴平川的马车行至东市时,这疯道人便向他扑过去,一会儿大笑,一会儿大哭,口中含糊不清地含喊着:“贵人啊!这是贵人啊!你们快来看!”

  “我们公子自然是贵人,我们公子可是丞相大人的嫡子!”他的随从道,“你这疯道人还不速速离开!”

  这老道人用蔑视的眼神看着他:“丞相公子算什么贵人,这位可是未来的东宫储君,将来要君临天下的,这可是真龙之相啊,尔等凡夫俗子如何识得!”

  他一边说着,一边跪下,行三拜九叩之礼。

  吴平川见状,面色骤变:“你这疯子胡说些什么,我父亲忠君爱民,如何会行悖逆之事!来人,快把他拉走!”

  可是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他们的议论声也越来越大,此时一人惊呼道:“我认得这道人,我认得他!十四年前他预言了思恪太子之死,七年前他预言了严郇之死,这是七年一现的活神仙啊!”

  经他这一提点,越来越多的人想起了这么一回事,上了年纪的人甚至还能说出他当年的模样,无论吴府的家丁如何阻拦,却也防不住民口如川。

  这事一传十十传百,不到百日功夫,整个长安人人尽知,吴琚派人捉拿那个道士,可他就像腋下生了双翼似的,凭空消失,再也寻不见身影。

  这个消息传进丞相府的时候,桑涤江和崔绿映正在对月小酌,他们面上都挂着浅淡的笑容,只觉得非常舒心。

  “现如今人人都说吴琚有谋逆之心,信誓旦旦道他会做谋逆之事,任他怎么辩解,也说不清这件事了。”崔绿映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微微有些得意。

  桑涤江接过她手中酒杯:“贪杯伤身,你不要再喝了。”

  她心情舒畅,乖巧地点了点头。

  “不知道他是反还是不反,”桑涤江看向天边孤月,“楚兄的消息还没有传来。”

  崔绿映的笑容淡了些许,微微有些惆怅:“现在没有证据,只看他们信不信我了。”

  “无论如何,最后的时刻已经到来,是生是死只看这几日了,我忍了这么多年,这种日子总算是到头了。”

  桑涤江点头:“我们还需要等待一位朋友。”

  “朋友?”崔绿映沉思片刻,问道,“你说的莫不是杜检。”

  他温柔地看着她:“是杜检,还有他的妻子,他们一起归来。”

  “妻子?杜检那家伙竟然也会娶妻子?”她有些惊诧,想到昔年他想要强娶她的事,便觉得此人着实有些不着调。

  他慢慢地对她解释:“阿臻昔年给我写信,对他很是激赏,道他才调高绝,而且他年少时便立志要加入南园,若非癸亥花朝案,他也不会变成那幅模样。”

  崔绿映既感到不可置信,又觉得心酸极了:“原来事情竟然是这般,早些年我还嘲笑他是个不学无术的草莽,原来还有这些内情。”

  她停了片刻,有感而发:“我们这一代人,仿佛都被癸亥花朝案给耽搁了。若没有那年的事情,你还是名动江南的碧霄公子,我呢,还是东宫里娇纵跋扈的郡主,某日我一时兴起游至姑苏,见色起意,拐你来做我的仪宾。维铭呢,会成为南园最厉害的领袖,和琼姐姐终成眷属,老师依然好好活着,为天下寒门仕子请命,杜检也会成为一代名臣,没有那么多的伤痛和怨愤,还有靳神医,他依然可以每日混迹朱门,风流无限……”

  说着说着,她的眼中已经有了莹莹泪光,都是因为那么一个人,让这个世道变的混沌不堪。

  “涤江,你知道吗?他本是我父王最敬重的老师,也曾对父王谆谆教诲,倾囊相授,他甚至还经常抱着我去丹凤门上看日出,给我带西市上最好吃的零嘴,”她看着蓝色的天幕,神思已远,“可是后来因为政见不同,他对我父王越来越不满,东宫臣僚都劝父王除掉他,可是父王仁柔,不忍下手,他却先下手为强。父王母妃出事的那一日,你知道我在做什么吗?我在丹凤门前冲他撒娇,要他抱我去政事堂玩耍……涤江,你说权欲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能让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