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公主见笑了。彦儿这孩子,只有殿下在的时候,才能看得出烟火味,殿下不必自责,托殿下的福,臣妇和真儿也都能享一番彦儿的厨艺。”老夫人眼角的笑意被耷拉的眼袋盛着,看着双眼像两轮双生的初月。
薇宁听后低了头,时不时又抬眼来看门口,细微的动作及脸颊上的红晕让老夫人看着着实欢喜。
拓跋彦来的时候并未看出薇宁的不同,上完菜后四人坐于一桌,食不言是天家的规矩,但他用余光去看身旁的她时,竟发觉出她散发的一种,小女人温婉的气息。
对于这样的薇宁,拓跋彦实在是挪不开眼来。听到对面的拓跋真捂嘴一笑,引得众人都去看拓跋真,紧接着从拓跋真的视线转到他身上的时候,拓跋彦努力想发出点什么声响来打破这份尴尬。
这时拓跋彦的碗里多了一块肉,原是薇宁在给他布菜!他转眼去看薇宁的时候,薇宁捧着碗筷埋头吃饭视而不见。
老夫人见了,慈笑着如月老看新人,功成名就一般。
饭后拓跋彦带着薇宁散步,她身着玄色胡服,一副男子装扮,可生来美貌,看着也能分辨出清秀丽人的原貌。
夜深人静,坊墙被月光打扣在地上成了斜影,拓跋彦想牵她的手,试探性地轻碰了薇宁的手背,但薇宁立马将手缩了回去。
拓跋彦落空的手兀自握了握,胳膊像被卸掉了一样不知如何动作,僵得像个木偶人。他试图放松,随而对前头掌灯的小厮说,“灯交给我,你先回府吧。”
掌灯的小厮恭敬地将灯笼交到了他手里,随后退到一旁目送两人离去,直到灯笼拐了弯,连同摇晃的光线都隐到了另一个街道时,他才打道回府。
一路上两人无言,从将军府出门拐到西市不消一刻钟时间,薇宁的视线始终在拓跋彦的灯笼下,等到他脚步停的时候,耳边传来龟兹乐声。薇宁回过神来后,恍惚间总有一种梦醒了的错觉。她抬眼,那栋楼的外墙橙黄的圆形光影不断移动,像是在寻找入口,飘忽不定,直到顺着门溜了进去才消失不见。
“你带我来这儿是……”薇宁侧过头来问道。
“你已乔装一番,不用担心。这地方是阿鲁的地盘,我只是好奇,为何这么些天,使节的事情一点进展都没有,他到底在长安城里做些什么。”
薇宁往里头一看,有一对男女经过,人影在墙边交织纠缠,风尘味太重,以至于让她缓不过神来。
这儿,明明就是一所妓、院。
拓跋彦侧头仔细观察了一下她,几经犹豫,还是开口说道:“若是不喜欢,咱们就走吧。我改日再来,也一样。”
薇宁摇了摇头,淡笑着说:“这世上不喜欢的东西可多了,该办的事不照样得办?进去吧,实不相瞒,对于这个阿鲁将军,我也一样十分好奇。”
拓跋彦正准备迈腿进去,转而想了想,“跟着我的脚步,莫让这儿的浊气污了你的眼。”
薇宁垂眸说好,拓跋彦见她脸红紧张的模样,又添上一句:“你且放宽心,路上多见拉扯,再出格的事,一般不会让咱们看到。”
薇宁心中虽是无比羞怯,却又十分努力地表现出从容的姿态。她甚至无所畏惧地说:“走吧,我可没将军想象的那么脆弱。”
见她真率先离去,拓跋彦暗想:但愿如此。
她中气十足地唤来小厮领路,要了一个比较清雅的包厢,这小厮弓着腰应下,接过拓跋彦手中的灯笼道:“客官随我这边请。”
小厮转身一想,所谓清雅,是不是“噪音”没那么多的地方?
走在回廊上,偶尔路过一两个醉人,皆有胡女或小厮架着,薇宁丝毫不露怯意,倒真如男同胞一起逛酒肆一般潇洒自在。三人拐上了二楼楼梯,小厮走在前头嘱咐二位当心脚下,薇宁提起袍角跟了上去,末了在楼梯尽头侧过半个身子朝拓跋彦胜利一笑。
“你说你叫古凝儿,那我便唤你凝儿如何?”
薇宁倏地一下扭头看向楼梯口的那间包厢,笑意全失,入眼的一把剑就随意搁在桌子上,她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他!
☆、胎记
拓跋彦发觉了薇宁的不对劲,当他走到楼道口顺着薇宁的视线看去时,一切都已明了。
他牵起她的手低声询问:“改日再来?”
那旁小厮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老实站在原处等候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