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能不能从父王手中救出她,他都会勉力一试。
约摸一炷香的时间过后,殿内有了动静,父王宣他觐见。
“儿臣参见父王。”
沈忆情跪地行礼,富桑王赶紧拉了他起来。
“哈哈,阿黎回来啦!战报父王已收到了,部落叛乱已平定,我儿果然出敌制胜啊!此去路险,你可有受伤?”富桑王很喜欢阿黎这个嫡子,没办法,谁叫十几个儿子中只有他运筹帷幄,能担大任,其他人都是些草包。
“谢父王挂心,阿黎无碍。父王……不知我能否向您要一个人?”沈忆情见父王高兴,便开门见山道。
“哈哈,要谁尽管说,你就是要一百个父王都答应!”
“……顾兰亭。”
富桑王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他神色肃然地打量了沈忆情半饷,道:“我儿为何单单要她?”
“父王有所不知,这顾兰亭原名沈兰亭,是沈毅之的女儿。”
“什么?她是沈毅之的女儿,竟然还入朝为官,还来救那小皇帝?”其实富桑王那日摸顾兰亭之时,便知晓她是女人了,当时就失去了兴趣。他当时还很佩服她的勇气,敢冒险来王庭救情郎,这样的女人,不容小觑。
没想到,她竟然是沈毅之的女儿。
“想必……她定然另有打算。父王,顾兰亭背着仇恨,与我们乃是一路人。她于我们还有大用,父王万不能要了她的性命。”
“这……阿黎准备将她如何?”
“我要用她,搅乱这一池浑水,报母后枉死之仇。”
“父王也想早日报仇雪恨啊,你带走她吧,如何处置,凭你安排。”
“谢父王。”沈忆情抬首看父王此刻神情还算正常,又道:“父王,儿臣闻我富桑与大顺现下战事陷入胶着,且我方竹平城一役死伤惨重,军心不稳。儿臣有一提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唉,你也知道了,军中出了奸细,说是连布防图都失窃了,你有何提议尽管讲!”富桑王立刻愠怒起来,富桑那些个草包将领实在是无用至极。
“父王,大顺已连破竹安、竹平二城,他们兵多,又依仗着玉轮河护佑。我们将寡,又不知何时会被断了水源,此仗,不宜再打。”
“那该如何?”
“撤兵,将竹溪、竹山、竹亭三城拱手相送,议和。”
“议和?没了这东夷边境五城,我富桑还如何立足?以何为筹码与大顺共享这天下太平,不用俯首称臣?”
“父王,兵可再出,城可再夺,不急在眼前这一时半刻。反正,大顺终究是忌惮我们的。眼下,儿臣只想为母后报仇,不知父王,答不答应?”
沈忆情拱手作揖,又要跪下,富桑王赶紧拉了他起来。
“答应,答应。”
先王后,曾经是富桑王最爱的女人,却因为三年前沈家那桩旧事,无辜枉死于大顺的太师柳儒意之手。王后枉死,富桑王也从此性情大变,再没碰过女人。他心里的恨,他报仇雪恨的决心,一点儿都不比沈忆情少。
浮黎宫。沈忆情的寝殿。
顾兰亭觉得脸上有冰冰凉凉的触感,醒来时便见得是青色罗幔,还有昏暗天光下,一张绝美妖艳的脸。
是沈忆情,他竟然在给自己擦脸。
“这是哪里?你……怎么在这里?”顾兰亭声音嘶哑,她抓紧被子往床里缩了缩,身上各处新旧伤痕顿时都火辣辣地疼了起来,她倒吸了一口凉气,许久才缓和过来。
“这是我的房间,不用担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你身上有伤,别乱动!”沈忆情的声音温软中带着冰凉,却依旧听得出来,是关心。
屋内的红烛刺啦了一声,忽然更亮了。
“你为什么要救我?”
顾兰亭眨了眨眼睛,蝉翼一般的睫毛微微翕动。沈忆情看着她有些走神儿,好半天才淡淡答道:“因为我想。”
因为他答应过母亲要补偿她,要对她好。
顾兰亭张了张嘴正准备说什么,心口一窒,喉间立时涌出一股猩甜,“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她趴在床沿儿,他替她轻轻拍着背。一下一下,不轻不重,她却如芒在背,不得不直起身。
“很久之前,我是不是见过你?”细看他眉目里凌厉与温柔并存,她脑袋里忽然涌起一些些零碎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