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兰亭被这毒日头晒得有些眩晕了,正站在路边一棵秦椒树下歇阴凉。秦椒树结了几串椒果,味道微微有些刺鼻。
她正拭着汗水,忽然,一队兵将策马奔驰而来,扬起一阵尘土,呛得她捂嘴咳了起来。
“大人,没事吧?”这小兵原是想伸手为顾兰亭挡一下的,无奈他没有宽大的袖子,挡不住。
“没事,羽林军这是在干什么?”顾兰亭看那群兵将后面还跟着许多年龄女子,问道。
“听说是皇上要选妃了……”
“你说什么?他要选妃了?”顾兰亭心里忽地一阵惊痛。
看着一直很从容淡静、没有什么表情的顾兰亭脸色突然变了,那小兵被吓了一跳,说话都断断续续了起来。
“听……听说是皇上要选妃了,这些都是从各地搜刮……哦不,是选的美人,是要入宫……大人!大人!”
那小兵话还没说完,便见顾兰亭像是听了什么晴天霹雳的消息一般,一个没站稳,后退了一步靠到了树上。那秦椒树晃了一晃,落下几串椒果来。
顾兰亭盯着地上那红红的椒果,抚着心口低声叹道:“东门之枌,宛丘之栩。视尔如荍,贻我握椒。男婚女嫁,本也平常……”
“大人?大人你没事吧?”那小兵见顾兰亭眼眶竟然红了起来,说的也是一些他听不懂的话,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没事,回府。”
顾兰亭笑了笑,转过身任眼泪掉,任日头晒,眸中没了光彩。
“我此生,非你不娶。”
难道他从未说过这话?难道真的是她在做梦?
顾兰亭看着这曾与李勖走过的十里长街,眼前浮现起昔日种种……
上巳花灯,东墙竹影,杏花春雨,两袖笛声……都要成荒芜旧梦了吗?
离思满春江,当时事、争忍不思量。记东墙竹疏,抵肩私语,杏林风软,把酒寻芳。
回首处,云落雨零,燕愁莺恨,一别后、竟已两忘。情缘无处归,唯剩满襟清泪凉。
☆、心上的她
顾兰亭一路摇摇晃晃地回到了顾府, 刚到门口,便见柳还行与冬暖一行人已在门口等她了。
许久未见到面前这几个熟悉的人,顾兰亭顿时眼眶便红了。
“兰亭, 你终于回来啦!担心死我们了!”柳还行粲然笑着,给了顾兰亭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呆子……”顾兰亭才开口,忽地心中一窒,呼吸不顺畅起来,眼前一黑, 晕了过去。
“兰亭?兰亭?”柳还行感觉顾兰亭的重量忽然全压在了他身上, 心中一惊,再看面前人,竟是已经晕了过去。
“坏了,顾大人这是中暑了!快,快请大夫!”这时,送顾兰亭回来的小兵惊道。
“什么?快请大夫!”柳还行看顾兰亭面色苍白, 皮肤灼热,顿时顾不得许多, 抱起她就进了内堂。
大夫很快就来了,顾兰亭的确是中暑了。
“不用担心, 顾大人休息个把时辰便能恢复。”大夫笑着摸了摸胡子, 忽然又想到什么, 又给顾兰亭把了把脉,问道:“我记得顾大人之前有肺痨之症,如今看竟然好了不少, 到底是用了什么药?”
“真的吗?真的好了不少?”冬暖心里一惊,抓着大夫问道。
“是的,老夫怎会骗你!”
看老大夫点头,冬暖顿时喜上眉梢。看来在富桑王庭那段日子,殿下给顾兰亭用的药确实很有疗效。这病能好,还多亏了那位殿下。
老大夫开了一张方子避暑的药方子就走了,刚走到顾府的门口,就被人叫住了。
“老大夫,听闻顾大人病了,什么病?可严重?”
说话的是李勖身边的太监小安子,老大夫见他一身官家打扮,语气又极为关切,就未做隐瞒。
“顾大人是中暑了,倒不是很打紧。不知阁下是何人?”
“哦,我是顾大人的……同僚,她真的没事?只是中暑?”
“就只是中暑,不打紧不打紧,好好休息很快就好了。”老大夫连连摆手。
小安子再三确认顾兰亭没事,才转身去给李勖回话。李勖听闻只是中暑,一颗一直揪着的心才放下来。他没有下马车,隔着绿瓦红墙望了院内很久很久,才放下车帘,吩咐小安子启程回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