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啊,不得了啦,皇上他选了一个花容月貌的小白脸做状元啊!”周勃张口就来,他知道柳儒意可能已经把殿试结果告诉太后了,可他非得把自己的版本说出来不可。
“小……白脸?”太后心里一惊,但面儿上还是从容得紧。
“对对对,太后您不知道,那小白脸比您长得还漂亮。”周勃这太后堂妹虽然已经年过不惑,但容貌还是如当年一样绮丽动人,完全不显老。
“吭……休要胡说,新科状元郎终究是个男儿,怎么能拿来与哀家一个老太婆比呢?况且哀家也听太师说了,那状元郎是个有大才之人,生得好看也没什么不寻常,你莫要大惊小怪。”周氏说到老太婆三个字时,眼底闪过一丝一纵即逝的忧愁。
“怎么是臣大惊小怪呢,臣怀疑……怀疑皇上看上他了!那日殿试皇上还特意看他的卷子,今天评卷对他也是青眼有加,肯定是看上他了。”周勃后面这几句话说得极快,毕竟是在太后面前说她儿子坏话,他心里也慌得紧。
“吭……堂兄你又在胡说了,你每年都要跟哀家说好几次皇儿的取向问题,到底是要干什么?”太后声音不大却不怒自威,她早就想问周勃这个问题了。
周勃腾地一下跪了下去。
“臣……臣也是着急啊,皇上年轻气盛可登基三年后宫还是虚设状态,太后您就不着急吗?”
周勃语气真挚,听得周太后也是一怔。
“这……哀家也同皇儿说了好几次了,可无论是旁敲侧击还是直言不讳,他都不予理会呀!”
“不是有选秀吗?赶紧挑一个妃子啊?”
“选秀,皇儿登基那一年已经举行过一次了,按祖制是三年一选,如今时候不对啊。而且堂兄你这也太着急了,皇儿不就是选了一个俊俏的状元郎吗?也不能说明什么,咱们不能怀疑他。”
见周太后不信,周勃便将殿试那天皇帝对顾兰亭笑的场景添油加醋描述了一番。
“您不知道,殿试那天……我可从来没见过皇上那样笑呢,牙齿都露出来了!”
“噗嗤……真的吗?”周勃那一句露牙齿,叫周太后猝不及防笑出了声,她可不信她的皇儿会这般失仪。
“真的,不信到了明日琼林宴太后您悄悄去看,皇上对那状元郎绝对与众不同。”周勃是绞尽脑汁地想叫周太后相信顾兰亭这个“危险人物”的存在。
“那……哀家便等着明日那琼林宴,倒要看看那状元郎是何方神圣,叫你这般忧心。等哀家看了,我们再商量。”
听得太后这样说,周勃心里才稍稍满足,倘使太后能“整治整治”顾兰亭那小白脸,也不枉费他苦口婆心说这么多。
☆、三甲传胪
三月十八,殿试放榜日。
皇极门外,新科进士们肃然站立。金榜公布在即,纵然心跳如雷,他们却都大气儿不敢出一声,气氛格外静谧肃穆。
紫禁城的天空一碧如洗,几朵白云正悠然来去。顾兰亭迎着刺眼的日光,望向丹陛之上的金銮殿。金殿高耸的屋脊镶嵌着彩色的琉璃瓦,此刻在阳光映照下正烁烁发光。光芒太盛,愰得顾兰亭眼前只剩一片金碧辉煌。
山河千里国,城阙九重门。不睹皇居壮,安知天子尊。
眼前这檐牙高啄、宏伟壮丽的宫殿,不知捆绑住了多少位帝王,引得多少王朝倾覆,百姓流离失所……可却还是有人前仆后继、舍身忘死。
可叹。可叹。
众人站立良久,直到身上的进士巾服都被汗濡湿了大片,才见得一位手捧金册的二品官员缓缓从金殿内出来。那人便是今日的唱榜官,礼部尚书李先祥。
李先祥停在了第一级丹陛之上,高声念道:
“正乐三年三月十八日,臣礼部尚书李先祥于皇极门外,奏科举诸事。本年三月十五殿试,取天下贡士合计两百六十人,请柳儒意,杨寅,周勃等十人读卷。兹有三甲进士,名次如下……“
说到这里,念榜的李先祥李大人顿了一下,看了看丹陛之下的考生。
他这一顿,整个金殿四周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场上风和云都停了。
众新科进士们的呼吸也都在这一刻突然停止了,目光齐刷刷地看在了李大人的脸上。有的人垂于身侧手腕已开始剧烈的抖动,怎么也控制不住。顾兰亭更是闭上了眼睛,黑暗里,那些家破人亡、血流成河的场景,一幕幕扑向眼前,又呼啸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