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将之家,满腔热血,岂能弃友而去,独自逃生?
慕北湮不觉叹道:“罢罢罢,能与知己同生共死,原也是人生一大幸事。但愿景辞那小子别恨我……”
说话之际,二人都已伤重力竭,眼见黑衣人刀剑迫到身前,再难抵挡,忽听得锐器破空声来,但闻“丁丁”数声,竟是数粒石子打在袭向他们的兵器上,恰将二人救下。
阿原定睛看时,不觉惊喜叫道:“廿七叔!”
精精瘦瘦的中年汉子已提刀而出,寒光连闪,迅速将逼向他们的黑衣人接连砍倒,奔到阿原跟前,果然是廿七。才不过七八天光景,他已满脸虬髯,看着黑瘦憔悴许多,连对敌之际都似失魂落魄。
听得阿原唤他,他将她一打量,便将一封书信塞到她怀中,低喝道:“到鬼屋去!”
眼前又有黑衣人袭来,他一边反击,一边又跟阿原说了句什么,却连慕北湮也没听清。
但廿七是原夫人第一看重的心腹高手,虽不一定斗得过冯廷谔,但没他们两个伤者带累,趁着黑夜掩护脱身的机率并不小。
慕北湮与阿原对视一眼,再不犹豫,沿着廿七用刀光为他们劈开的道路,向鬼屋方向奔去。
临行前,阿原忍不住又看了眼知夏姑姑。
冯廷谔终于把这狗皮膏药般不要命赶着他砍的女人踹了开去,旁边终于逮到机会的数名黑衣人刀剑齐下,疯了般不断捅下去。
阿原嗓子口一堵,忙努力咽下。
却再不知咽下去的是脏腑间的鲜血还是汹涌而上的泪水。
冯廷谔追过去时,鬼屋也着火了。
近月不曾下雨,半朽中空的屋子比别院燃起来还要快。团团围着屋子的十余名黑衣人,眼睁睁看着整间小筑都在片刻间被大火吞噬殆尽。
冯廷谔扯下蒙面巾,捏着滴血的单刀问:“人呢?”
那边有黑衣人忙上前回答:“回大人,应该还在里面。”
“谁放的火?”
“应该是……他们自己。最早跟进去的两名兄弟被杀了,我等警戒之际,里面就四处着火了。”
“没见出来?”
“我等一直围在四周,并未看到他们逃出。何况他们重伤在身,想逃也逃不了!”
火焰已吞沿屋脊,很快整间屋子都被烧得坍塌下去,窜起的火焰燎亮了一众黑衣人野兽般通红的双眼。
别说活人,便是生铁,只怕也得在这样的大火里烧得熔化。
冯廷谔沿着屋子走了一圈,眯了眯眼,“难道他们自知无法逃脱,自焚殉情?”
他向后退了一步,“把坡上的尸体都丢火里去,一并烧了!虽说……还是别留话柄的好。”
众人应命,很快搬来尸首掷入火海。
重物落入火中,带得一溜火星腾起,焰火般向天空扑了扑。
烈火映照中,满天星月早已失了踪影。苍穹如墨,竟已找不出半星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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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之内,大梁朝堂已然天翻地覆。
据说,那日梁帝先后见了乔贵嫔、原夫人、林贤妃等人,大动肝火,也不晓得究竟是什么缘故,就将乔贵嫔打入冷宫,又拿鞭子将郢王一顿好抽,还传出消息,要将郢王遣往莱州。
但不久又出现另一种说法。郢王并未犯错,只是梁帝受人挑拨而已。至少挑拨的是原夫人还是林贤妃,便说不清楚了。
第二天夜间,宫外都有人听得巨大的撞击声,甚至有隐隐的厮杀声,但并未持续太久。天亮后,龙虎军统领韩勍已领近千兵马驻扎于皇宫内外保护。
据说,建章宫太监总管黎焕联合部分禁卫军欲对梁帝不利,被韩勍等龙虎军当场格杀。梁帝本就有病在身,受惊之余病情加重,连长乐公主等都不见,只传原夫人入宫侍奉。郢王自然也在宫中侍病,于是大小事务,反而通过郢王之口代传夫
第四卷 蟠龙劫 壮气蒿莱宫闱里(二五三)
朝臣自然惶恐不已,但宫中传出的消息一日数变,连入了宫的原夫人都杳无音讯。
三天后,终于传出消息,梁帝驾崩,原夫人、林贤妃悲不自禁,自尽以殉。
与此同时,博王的死讯也已传入京中。
先前宫中叛乱,据称就是博王指使黎焕所为,梁帝大怒之下,下旨赐死博王。
至于远在东都的博王为何忽然指使黎焕谋害梁帝,梁帝派去传旨的使臣为何是郢王的心腹谋士丁绍浦,虽有人追问,但很快追问的人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