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岳短信里说,我在湖边等你——这分明是开她玩笑!冷因进门时见地图上写着翠湖面积15公顷,她数学不好但常识够用,绕湖一转少说也得有一公里路,叫她上哪个湖边去找?
冷因打了个电话给宋岳,这人也学着莫文滨玩关机。她只好拽着箱子绕湖而行。
箱子轮子在石砖路上滚得沙拉沙拉,周遭满是海鸥啼鸣与游人的谈笑声,风吹得垂柳枝叶簌簌——不愧是春城,柳叶竟到了深秋还是翠绿的。这一路散步散得叫人心旷神怡。冷因竟希望稍微晚一些遇见宋岳:一是一路过来清朗得沉醉,二是免不了的有点紧张。
现在可不像昨晚,人已经到了一处;反正总是要遇到,也就无所谓早晚了。
冷因是追随一只海鸥看见的宋岳。
那是一只飞得很高的海鸥,个头比它亲朋好友大上一半,飞得又高又稳似乎不屑于抢夺游人施舍的“海鸥粮”。但是她看上的东西别的鸟又抢不得。忽然,她一侧身,雪白的身影箭似的俯冲下去,在男人手上蜻蜓点水一般衔走食物。
随后,冷因再没看见那海鸥飞去了哪里,因为她的目光锁在了喂食的男人身上。
他穿着黑夹克,头发长了些,少去三分锐气多了三分温柔。不知是黑色的衣着还是身材所致,和周遭游人相比他显得穿得很少。
笔直、挺拔。这一刻的大千世界万象在她眼中皆为乱象,只有他,只一眼,她就知道,是他。她的宋小丘。
冷因轻轻的托着箱子过去,尽力不叫他听见声响回头。
“这是红嘴鸥,每年11月份从西伯利亚过来,一天900公里,连飞8000公里,只为了来昆明过冬,”宋岳胳膊轻轻搭着石栏,侧过头,笑着问,“美不美?”
冷因站定,立起行李箱问:“你这一段背了多久?”
宋岳大笑,“不瞒你说,得有个十年半载吧。遇见心动的姑娘好用来搭讪。”
“搭讪到了没?”
“喏,”宋岳抬起手腕转了转,手绳在阳光下红得恰到好处,“姑娘编的,非要我戴着。”
冷因也走到湖边,胳膊肘撑在象牙白的石栏杆上,问他:“你从哪来的?”
“峨山。”
“过来多久?”
“一个半小时。”
“有这么早的车?”
“没有。跟着货运车过来了。”
冷因侧目,阳光太明澈,照得她微微眯起眼睛。“这么早赶来,等她?”
宋岳想笑,差点笑了出来但忍住了。他说:“是啊。”
“等到了吗?”
“没有。”叹气。
“如果没有等到怎么办。”如果她离去了怎么办。该怎么办。
宋岳听闻啧了两声,从土黄色的牛皮纸包中掏出一把海鸥粮,忽的一下散向空中。海鸥各个是精英球手,没有连环车祸,只只精准的叼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块粮。
“能怎么办,”宋岳眉毛微蹙,眼睛也是眯着,显得眸子很深、很深,“也只能等了,谁叫我想她呢。”
冷因缓缓的拉开白毛衣袖扣,露出那根一模一样的红绳红得刺目。她笑着看着宋岳,也学着他的样子扭了扭腕,红绳结口的小尾巴一甩一甩。她说:“好巧哦。”
最后一个音,笑着吞在了泪中。
☆、第 44 章
宋岳不管不顾的把她搂在身前,五指伸进发丝,在她脑后挲摩;像是在一遍遍证实她的存在。
冷因将右耳贴在宋岳的胸前,一面是砰砰有力的心跳,一面是喈喈嘤鸣的海鸥;闭上眼,是完整心安的奏鸣。
忽的,耳边一沉。是宋岳叹了口气。
一道终于沉下的,还有两颗心。
“走吧。”她说。
“去哪?”宋岳问,“你想去哪?”
“你去哪我去哪。”
翠湖公园可以租赁脚踏船,但冷因拖着行李不方便就没去。他们在湖边散了会儿步,买了白米和紫米的烧饵块分着吃,一个刷花生芝麻酱,一个刷香辣牛肉酱,热乎乎的刚出锅、夹炸得酥糯酥糯的油条。
冷因没吃几口就放下了。
“吃不下了?” “嗯……你吃吧。”
宋岳两口就吃完了,接过冷因纸巾擦了擦嘴,问她:“你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