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许多近乎陌生的路途,闲诗最后将自己藏身于一棵大树之后,这树干极为粗壮,遮挡两个人身都完全没问题,附近又有些半人高的荆棘遍布,若是有人临近,她便躲到那些荆棘后面。
闲诗选择在这个地方,一是因为肚子已经饿得没了力气,不想再继续胡乱走下去,二是虽然路过许多足以藏身一晚的地方,但是,她怕待在那些地方,万一又有一对男女在那儿幽会,那她岂不是又要尴尬“搬家”?
而这棵大树虽然足够粗壮,可以遮人声,但距离侍卫巡逻的路径相对偏近,且那些幽会的男女也不至于在附近那些扎人的荆棘丛中胡来。
闲诗靠着树干坐下,垂头紧紧地抱着膝盖,这样,似乎可以温暖一些,肚子也可以紧压着,少唱一些空城曲。
时辰一点一点地流逝,饥饿与寒冷刺激得闲诗浑身颤抖,脑袋虽然很是清醒,但觉得自己的身子已经快要冻僵,渐渐地连嘴唇也懒得打架了。
若是她并不饥饿,大可以站起来蹦跳着暖身,但此刻她哪里还有力气蹦蹦跳跳?好像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怪她匆匆便离开了寝房,若是能考虑周全地在寝房里顺手拿些点心,这会儿还有力气跳上更为安全的屋顶。
无数次,闲诗听着侍卫巡逻的脚步声临近,想要大喊他们一声,但她无数次张开了嘴,却一个字也喊不出来,不是她喊不出,而是不甘心就这般放弃自己颇有骨气的决定。
她咬牙坚持着,只为心里那口骨气,但在她的内心深处,却不可遏制地幻想着,朝塍会不会发现她真的滚离了东宫,尔后发动侍卫一起来找她?
但是,每次她听到脚步声,一般都是巡逻侍卫训练有素的脚步声,不快不慢,根本不是那种急于找人的脚步声。
最后,闲诗对朝塍再也不抱任何希望,要么,他是没心没肺地在床上沉睡过去了,完全忘记她的存在,要么,他是明知她滚开了,却无情无义地不管她的死活。
闲诗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一边一下,以此作为惩罚,惩罚自己期待了不该期待的人。
夜越来越深,之前附近的小路上还会偶尔路过一些侍卫之外的宫女或者太监,渐渐地,除了巡逻侍卫有规律的脚步声,再没有其他声响。
随着巡逻侍卫的脚步声再一次离开的时候,闲诗突然使劲地干咳起来,不知是嘴巴过于干渴的缘故,还是吸入了太多冷风的缘故。
闲诗能够忍耐让自己的肚子继续饥饿着,但却无法忍耐喉咙的干渴,若是待会巡逻侍卫经过的时候,她正好抑制不住地咳出声来,这几个时辰的坚持岂不是白费?或许等她回到了东宫,对上的便是朝塍那鄙夷的冷眼,满脸写着的都是:你不是滚了吗?怎么又回来?真是没骨气。
是以闲诗决定到附近再走走看,若是能找到一个池塘,把喉咙润一润再说。
可是,闲诗双手撑地,却因为又冷又饿根本起不了身。
又咳了一番之后,闲诗咬牙坚持着打算扶着树干站起来,尝试了一次又一次。
不过是一顿饭没吃而已,她就狼狈到了这副模样,真是不应该。
“谁?”
突然,一个极为冷冽的男声从不远不近的地方传来,闲诗循着声音望去,觉得这声音怎么好像是从树顶传来?
闲诗有些紧张地坐在原地不动,嘴上却无回应,暗忖着,莫非是来皇宫的刺客之类?她不用这么倒霉吧?
若是繁星盗就好了,虽然他不喜欢她,但至少也能将她当成朋友,稍稍帮衬她一下。
但闲诗知道,她这个奢念是不可能实现的,上头的男人绝对不是繁星盗。
随着一阵由上到下的劲风袭来,闲诗感觉到树顶上的男人翩然落下,在距离他半步的地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冷道,“你是谁?”
这男人的声音虽然疏离冷漠,但比起方才遥远的问询,已经多了两个字,闲诗心里涌起一阵狂喜,立即认出了这男人的声音,没想到呀没想到,虽然她树顶上的男人不是繁星盗,但居然是她的吕毅。
这真真是太好了。
果然是老天有眼呐!
一时间,就像是老天爷给自己注入了活力的源泉,暂时地,闲诗觉得自己肚子也不饿了,喉咙也不干渴了,浑身似乎也有些劲头了。
因为今夜无月无星辰在天上闪烁,而附近又没有任何照明,是以闲诗与李裕如之间,等于是伸手不见五指,谁也看不清谁,只能辨明两人此刻大概所在的位置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