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慌不忙,盯着人群,眸光微闪,若有所思。
“这是自然。还望大人行个方便,引徐某入县衙交银。”
男人一愣,抬起下巴,“何必这么麻烦,直接交给本官就行。”
“既是如此,敢问大人身领何职?”
少年面朝北方,恭敬拱手道:“我朝定制,纳赋三万石以下之县,知县大人为从七品,公服着青色鸂鶒袍,腰束素银带,县丞大人正八品,着绿色黄鹂袍,腰束乌角,主簿大人正九品,着绿色鹌鹑袍,同样束乌角,但大人您……”
少年清澈的眉眼似满是困惑,看着男人一身再明显不过的差役服饰,疑道:“恕小子眼拙,不知大人所穿是何种公服?”
众人或低头,或转身,皆暗暗嗤笑。
目不转睛地盯着男人腰际麻绳,少年接着道,“观大人腰带质地,倒像是麻绳呀。”
抬起头,少年的语气颇有些奇异,“难不成,大人是假冒的?”
男人立时涨红了眼,看着四下里暗暗嘲笑的众人,将徐穆满眼的讥讽记在心头,男人嘴角绷紧,目光森然,俄而朗声大笑。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有些摸不着头脑。
徐穆眉梢高挑,脑中警铃嗡嗡作响。
如此羞辱,竟还能笑得出来。
此人必是心狠手辣之徒,一旦爬至高位,必成大祸。
正是神经紧绷,严阵以待,男人忽然拱手,面露愧色,“在下本是县衙差役,倒真不是正经的官,话说得不对,还望徐小弟原谅则个。天色已晚,只要徐小弟替王逸交了这二十两银子,在下立即将手下带走,不知徐小弟意下如何?”
徐穆示意徐光,徐光上前,递上二十两白银。
男人颠了颠重量,满意笑道:“徐小弟爽快!我们走!”
说着带着衙役们离开。
余下的众人面面相顾,也相继散去。
徐穆等人连忙将王逸一家扶进房中。
刘氏擦了擦眼泪,哄着受惊的孩子。
徐光、徐明赶忙给受惊的一家三口递上热茶。徐穆特意取出肇庆府中人给自己备的米糕递给刘氏,“夫人可给憨憨用些。”
刘氏接过,忽然给徐穆跪下。
“夫人!夫人快起来,徐某万万受不起!愣着干什么,赶紧扶夫人起来!”
“贤弟今日之举,便是救我一家三口性命!理应受此礼!”王逸说着,扶着怀中孩童的头,一同跪下。
“唉,使不得!使不得!”
待硬生生受了王逸一家一礼,徐穆赶紧道:“徐光徐明,你们送夫人回房,我与王兄有话要说。”
“是。”
待到妻儿回房,王逸才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见屋中似不见张载、赵义,便道:“贤弟可看见张兄与赵兄?”
徐穆笑道:“他二人武艺高强,许是起了个大早,又去别处练武了,王兄不必担心,到了饭点呀,他们自然就回来了。”
“原来是这样。”想到刚刚发生的事,王逸忽然叹道:“贤弟呀,你此番救下我等,却也为自己惹上了麻烦!”
“事情的来龙去脉究竟如何,愿闻其详。”
作者有话要说:
鼠标啪地摔在地上罢了工,所以,今天,就先这样(*/ω\*)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贤弟有所不知,此地县令姓符,不只陵水,附近的乐会,黎亭县令俱姓符,符家自永乐年间宜伦县令符添庄平判有功,为朝廷所信,如此近一甲子过去,其宗族子弟遍布琼州为官为吏,方才那县衙差役便出自符家旁支,因其生母为朝廷罪臣之后,在家族中曾极为受排挤,不料不过三四年,其嫡亲兄长竟相继亡故,符家这才扶他入县衙为吏,此人极善伪装,虽性情残暴,却深得县令信任。”
端起茶盏,王逸沉声道:“当年曾祖父在祖父七岁时意外去世,世袭抚黎土舍官之位落入符家之手,当时符氏之女为侧室,生有四子,与曾祖母素来不和。曾祖父死后,符氏百般刁难,祖父险些命丧,曾祖母无奈之下,只得将祖父带回山东娘家,以求避祸。若非景泰六年,代宗皇帝以祖父‘学魁两监’,特下恩旨为祖父在家乡修坊,加之祖父浮沉宦海,在士林中素有名望,只怕便是回归故土都成奢望。成化年间,我王家有骄子得中亚元,符县令亲自为众生送行,临行前的那杯水酒,偏偏在三日后发作,又遇上盗匪作乱,那位族叔得不到及时救治,竟就此命丧!符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