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见皖系已然兵败如山倒，声名狼藉，便半途弃之而去，意欲大力扶持奉系。
这日清早，晚秋一如往常走进教室，来得早的女学生三五成群嘀嘀咕咕说着什么，见她一进来，却都和讲好似的一齐闭了嘴。
东芝神色不太自然地抬头看了眼同桌，笑着问早：“晚秋，你来了呀。”
晚秋从布袋里取出书，不明所以地又看了看那些奇奇怪怪的同学，随口问她：“这是出了什么事，大家都怎么了?”
晨间的早铃打响，教员夹着书本走了进来，东芝像是松了一口气，也不回答晚秋的问话，专心致志看向讲台。
就这么憋了一节课，晚秋越坐越觉得不对劲，拉住想要出教室的东芝不放：“东芝，我怎么感觉你在躲我?”
“啊?怎么会啊!”不会撒谎的小姑娘很快红了脸，在晚秋平静的注视中更加招架不住，“哎呀，我说还不行吗!”
两个人静静相携走着，晨风中送来阵阵花香，些微有些凉气，东芝看着晚秋的发丝随着风，拂到她瓷白的脸上，张了张嘴，又觉不忍心。
“好了，这里没人，可以说了吧?”
“晚秋……”东芝握住她的手，有些为难，“你大哥是不是已经回来了呀?”
“是啊，回来两三日了。”
东芝不太敢看她，目光远远落在花荫深处：“嗯……那，你大哥和你说过什么吗?”
晚秋摇摇头，心里有些着急起来：“你怎么说话吞吞吐吐的?”
“好吧。”小姑娘咬咬牙，“晚秋，我也是道听途说，你可先别当真。家里人说，奉军要投靠日本人，说是好不容易扳倒了段树铮，现在要倒戈相向，再除掉直系。他们说，他们说……”
被东芝握住的手掌轻轻颤抖，只听得晚秋声音异常平静：“还说什么了?”
“还说你大哥要做大总统，做日本人手里的傀儡皇帝。”像是用尽所有的勇气说完这句话，东芝赶忙用手捂住嘴，惊慌失措地看着眼前俏脸煞白的少女。
“晚秋，你，你先别太在意，我这些都是听别人说的，可能只是以讹传讹。”
“嗯，谢谢你，东芝。”晚秋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推开她的手就往外跑。
“晚秋!你去哪儿啊，马上上课了!”
……
一路狂奔到家，刚进门，就差点撞上要出门的管家。
“小姐，你怎么在这里，这个时间不是在上课吗?”管家扶住跑得额头汗湿的小姑娘，满脸惊诧。
晚秋大口喘息着：“张叔，大哥在家吗?”
“不在家，这会儿刚去的市公署。”
“公署……张叔，你去开车，我要去见大哥。”
片刻功夫，主仆俩就来到市公署，门口的警卫对陌生人自然不放行。
管家下了车，跟那两个人说了好一通话，又指指车内的晚秋，总算是点头叫他们进去了。
偌大的公署大楼，晚秋也不知道张豫琮在哪间屋子，就楼上楼下漫无目的地跑，总算是在一间敞开的房间外瞥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冢田大佐，这件事我们还需……晚秋?”
一屋子的人无一例外都扭转过头，看向门外亭亭玉立的少女。
冢田很是诧异这个地方会出现一个女人，看了看张豫琮，又看看晚秋，他们似乎认识：“锡山君，这位是?”
如此不伦不类的叫法，听得晚秋分外扎耳。她深深看着屋里两色军装的人群，那里有日本人，也有她熟悉几位追随父亲的长辈，还有正中间，那个一直叫她敬仰又爱慕的兄长，此时此刻，竟然觉得分外陌生。
张豫琮有片刻的失神，随后介绍道：“这是我的妹妹，张晚秋。”
秋山外(25)
在晚秋的印象里，兄长一遇事，来来去去说得最多的那句话便是“信他”。孙家的姻亲，她选择相信大哥对待自己的真心。可军政大事上，本就拥有极大野心的男人怎会轻易错失一个良机，即便所借的是不该借助的力量。
在公署兄妹俩不欢而散，张豫琮不能丢下满屋子等他做决断的人，就叮嘱管家好生送她回去。
才走到门口，听见里面有两个人在讲话。
孙锦姗常在张家走动，晚秋很快就辨认出她的声音：“男人家做大事，没有什么怨不怨的，我倒是不急，等锡山忙过这段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