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这样的她,可以活到天长地久,待白发斑斑,他们坐在葡萄架下笑话当年,谁知最终……她还是因为他的苦苦要求,赔上性命。
他对不起她,负欠她的,只能来世再偿。
“对。”阿璃可以像正常孩子那样长大,春风吹上眉梢,贺关的快乐掩也掩不住。
今晨,阿璃吃完了一整碗细粥,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事。
疼痛让阿璃脾气暴躁,偏又没发脾气的本钱,一动怒就得病上十几天,长期的折磨让他失去食欲,他只能看书,用文字与想像力转移疼痛。
为了儿子,他在蜀王府建书楼,里头有上万本藏书,此举不无弥补之意,终究当年错的是他,受苦的却是妻儿,凡能让阿璃稍解疼痛,他愿意倾尽所有。
如今陆溱观的治疗肯定起了大作用,往常阿璃吃药都要拖大半天,好说歹说才肯喝上两口,老说那药不过是喝着让大人安心、于事无补,可这两天却自己端起药碗,二话不说全数喝下,且天未亮,他就急忙让盈袖将他打理好,催着陆溱观为他针灸、洗药浴。
所有人都发现,阿璃睡觉的时间变短,精神变好,力气变大,食欲增加,而且……舌头更毒了,所以他相信阿璃会好起来,会健康长大。
“是谁医术如此高明?”贺镇好奇地问。最近没听说有什么神医进京啊。
“陆溱观。”
贺镇神色微凛。“高乐水的女儿?”
没人晓得,高乐水能为人开膛剖腹,治疗恶疾,陆羽端的医术远不及妻子。
高乐水的爹爹是太医,医术平平,在太医院待了十几年,没混出什么名堂,他的妻子早亡,他极疼爱独生女,经常带着高乐水进太医院,贺镇便是在那时认识高乐水。
那时母妃不受宠,贺镇经常被其他皇子欺负,三不五时受伤,高乐水见他可怜,身上老揣着药包帮他医治,她小小年纪,治伤的本事比太医们还高明。
他们相识、相熟、相爱,直到父皇指婚,她恍然大悟,明白他的身份。
他说:等我,总有一天,我会把你迎进皇子府。
她说:别这样想,我们不合适。
然后她说了很多他听都没听过的奇怪言论,她说对于感情,自己比谁都理智,她还分析成为他的妻妾后,会发生什么情形。
最终,她做出了结论,她说:请原谅我的自私,比起爱情,我更珍爱性命。
他不解,他以为凡是女人,都会不顾一切想要成为他的妻妾。
最后她选择陆羽端。
他符合她所有条件,只娶妻子、不迎妾,他以妻子为尊、为荣、为傲,他愿意成为妻子最好的朋友与死党。
贺镇嫉妒陆羽端,他甚至恶意地测试他。
他让高乐水坐在屏风后面,引来陆羽端,他用高官厚禄引诱他打破一夫一妻的原则,甚至连恐吓的话都说出口,最后他不得不佩服高乐水眼光精准,陆羽端确实是个威武不能屈、荣华不能惑的男子。
那天陆羽端离去,高乐水从屏风后头走出来,满心满眼的感动。
那一刻他明白了,高乐水的心将落在陆羽端身上,而他们的爱情已渐行渐远。
贺关简明扼要地道:“是,她想离开程家,我助她一臂之力,交换她治好阿璃。”
“她终也走到这一步?”贺镇叹道,果然是亲母女。
“皇兄何出此言?”
贺镇无奈。“两年前,朕点了程祯为状元,本是存着护佑陆溱观的心思,没想到好心办了坏事,状元游街日,马茹君看上程祯,几度偶遇,两人的感情传得沸沸扬扬。”
“谁传的?马茹君还是程祯?”
“不知道,但程祯并未出面澄清,反而顺水推舟。马茹君进宫向皇后求赐婚懿旨,皇后允了,朕知道此事为时已晚,只能看着她嫁入程家为平妻。”
那时他隐隐不安,担心陆溱观随她娘的性子,不愿与人共事一夫,可两年来程家后院平静,没传出两妻相争的谣言,他这才放下心,谁知……
“臣弟派人暗中探查。”贺关道。
“查出什么?”
“程家长辈只认马茹君为媳,陆溱观与女儿的吃穿用度皆与下人无异,应酬宴席出面的都是马茹君,两年下来,已经没有人记得程祯的元配妻子是陆溱观。”
棋子在贺镇指间转过,他眉头深锁,高乐水不善争斗,连女儿也教成这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