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已经办完十八场讲座,种子学员也开始到处授课,成效还不错,对于八月的秋汛,众人严阵以待。
陆溱观问:“种子学员?形容得真贴切,你怎么会想到这么说?”
一颗种子,繁衍出一片绿地,生气盎然。
贺关回道:“陆婶婶教的。”
“我娘从没教过我这些。”
“这种事,不是你的力量能够轨的。”
陆婶婶曾跟他说过,所谓政治便是管理众人之事,唯有从政者方能行事,若教了陆溱观,她会被视为异类吧?
陆溱观把视线从窗外调回来,对贺关说:“为讲座之事,我已经很久没去济世堂,我想明天过去坐堂。”
黄宜彰是个出色的商人,药丸推出不过短短两个多月,她已经拿到上千两银票,听说他打算再建新药厂,他卖得越多,她分红越多,这是好事。
“再等等。”
“等什么?”
“等端乐医馆建好。”
闻言,她猛地抬头看向他,表情有些惊讶又有些惊喜,还有更多的感动。
贺关气定神闲地为她斟一杯茶,道:“陆婶婶的梦想,你来完成。”
可以吗?那不只是爹娘的梦想,也是她的,一间有分科、有住院病房、有夜间急诊、有制度的医馆……
只是,他怎么会知道?
“我娘到底告诉过你多少事?”
他笑了,是很得意的那种笑。“比你想的多。”
“不会连房产大业、租赁公会、市场垄断……都是我娘教你的吧?”
“是。”
天哪,还真的是!“还有呢?”
“作战、兵法。”陆婶婶曾为他讲一部三国故事,助他后来将师父教的兵法融会贯通。“我娘有什么不会的?”
贺关认真想过后回道:“女红、厨艺。”
噗哧,陆溱观笑开,这两方面她也不行。
“我娘是奇人,对不?”
他完全同意,所以皇兄恋上陆婶婶之后,心里再也装不下其他女人,所以他敬她、尊她,以她为师。
“你也很好。”
陆溱观摇头。“我不及母亲的万分之一。”
贺关也摇头。“陆婶婶会以你为荣。”
“我会努力的,总有一天,我会成为爹娘的骄傲。”
她已经不是三岁的小丫头,可是他很想揉揉她的头发,不过他还是忍住了,深情的看着她道:“你已经是。”
一阵锣鼓声从远处传来,他们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同时转头看向楼下街道。
那是送嫁队伍,前有乐队,后有一百多抬嫁妆,喜轿后面还跟着近百个奴仆。这是谁家婚嫁,阵仗这么大?
“怎么没有新郎迎接?”陆溱观问。
贺关仔细确认,是有些奇怪。
才疑问着,季方匆匆上楼、跑到主子爷身边,他停下脚步,看一眼陆溱观,琢磨着要怎么开口。
贺关见不得他吞吞吐吐的模样,沉了嗓音,“说!”
一阵鸡皮疙瘩冒出,身子抖了一抖,季方这才问道:“王爷是否该回府准备?”
“准备什么?”贺关拧眉,季方是怎么了,话说得不明不白。
“今天是五月十五。”
“所以……”
眼见主子爷脸臭得厉害,季方只好咬牙,一口气道:“楼下那送嫁队伍……新娘是王爷的侧妃。”
闻言,陆溱观的心倏地坠入寒潭,猝不及防的冰冷让她忍不住打个寒颤。
她握紧拳头,用力挤出理智,这事不离谱,他的正妃已经过世六、七年,而皇上是他的亲哥哥,皇太后是他的亲娘,怎么都该替他的下半辈子打算,所以这很正常、很理所当然。可是这么正常、理所当然的事,却让她的心痛得厉害,像是有几万根细针从四面八方射向她,没道理痛的呀,是因为奢望了?因为贪念了?因为胡思乱想了?因为心不受控地沉沦了?于是误以为他们有一点点可能,于是误以为他待她的好,是为着铺陈完美结局,于是妄想等出他的新承诺,承诺一生一世。
她在想什么啊,怎么可以奢望、贪念、胡思乱想?怎么可以出现乱七八糟的误以为?
他是蜀王啊,是再尊贵不过的王爷,而她,便是一个穷秀才、一个药商,于她都是高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