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小侯爷宠妻手札(重生)_作者:茶茶里(5)

  兵马鳞栉中,一面玄色大旗高高伫立,戎旃上硕大的“萧”字随风鼓动,旌旗下一个年轻男子手执长.枪坐于马上,身姿英挺,亦望向这边,与她遥遥对视。

  距离太过高远以至于看不大清样貌,只见他扬起手,身后的将士便都偃了声音,须臾,他身形一凛,竟撂下兵器,翻身下马,大步朝宫门方向走了过来,望见沈元歌登上堞垛,全身肌肉似乎紧绷,喊了一声:“喂!你——”

  那抹纤弱粹白从高空中急速坠下,轰的一声,天地寂静。

  鲜血里逶迤了一地的长发。

  不过片刻,白衣红血前响起一阵因疾跑变得促乱的喘息,战靴来不及收住,在血迹边缘堪堪落定,沾了几点温热的殷红。

  第2章

  暮光逐渐收敛,院子里白幡还未撤去,又起了些深秋朦胧的雾气,沈元歌坐在石阶上,肩膀抵着廊柱,已经待了很长时间。

  沈兆麟从门后绕出,凝视着她的背影,良久,才出声唤道:“姐姐?”

  沈元歌回过头,冲他微微一笑。

  父亲七期刚过,足有月半,他姐姐一直以泪洗面,每天就只靠几口白粥撑着,原本玉娇粉脂的面孔迅速消瘦虚弱了下去,裹在孝服里日夜守灵,不眠不休,也不同人说话,着实让人揪心,原怪不得她,谁能想到平日里身强体健的大人,不过循例进京述职一趟,便染上痢疾,没能救的过来?

  娘亲去的早,父亲也未有续弦,不过养着两个姨娘,如今他撒手西去,撇下姐弟二人,教人如何受的住。

  沈兆麟十四岁年纪,哭了几日,见姐姐伤心,撑着不在她跟前掉泪,现下见她露出笑意,想是宽慰自己,当下鼻头泛酸,慌忙揉了揉,上前挨着她坐下:“天冷,快些进去吧。”

  沈元歌眼睛还有些发肿,比之先前却已安宁不少,她握了握沈兆麟的手,温声道:“姐姐没事,你放心。”

  沈兆麟微怔,旋即接口:“那我陪姐姐坐着。”

  她如今这个模样,实在说不清让人放心还是不放心。

  昨天给父亲做法事,沈元歌哀恸太过,哭昏在灵前,睡了大半日,晚上才逐渐醒转,说来也怪,她刚醒时,神思恍惚,盯着他看了好久才认出是谁似的,忽的眼泪盈眶,抱着他又哭又笑,许多时方平复下去,可哭过这一场后,先前的极度悲恸便成了收敛的哀伤,很快沉静下来,也不再流眼泪了。

  众人惴惴时,她反而振作起精神,给两个姨娘分派了银粮田地,让人安排去处,又遣散了多出来的丫鬟小厮,将乱成一团的府中一一打点了起来,老管家嬷嬷们观察许久,终于确定她是一夜间长大了,才宽下心来。

  沈兆麟却怕他姐姐是在硬撑,紧紧擒着沈元歌的手,像是要把自己的力量传给她,一字一句道:“姐姐,父亲走了,以后便由我来保护姐姐,绝对不让姐姐吃苦。”

  沈元歌瞧着他才现出几分英毅少年气息但仍带着稚气的脸,心下百感交集,伸手揉了揉,道:“好,姐姐等着你长成男子汉。”

  姐弟俩正说着,一个妇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的少爷姑娘嗳,大冷的天儿,怎么在这儿坐着?快快进屋去罢,晚膳都好了。”

  沈元歌回头,是早先从京城赶来接他们的陈嬷嬷,自己醒来时,她便已在府中忙了十日了。

  沈元歌记得这个老妇人,她是外祖母跟前的老人了,一向与人为善,慈蔼亲切,前世也是她奉外祖母之命前来接的自己,入府后对她们姐弟俩亦多照拂,因此沈元歌对她一直存着尊重和感念。

  她拉沈兆麟起身,道:“陈妈妈,我们这便去了。”

  沈元歌方满十五,便早有苏皖西子之称,虽然这个名号同她父亲沈长辉是安庐池太巡抚有关,但她的样貌的确不曾半点辜负了这个称呼,现下穿着缟素裙衫,微微低着头,眉似远山,目若含露,夜里秋风打过,鬓边一朵白绒花和碎发微微颤动,越发显得身量纤纤,娇弱柔美,陈嬷嬷瞧着这姐弟俩,心里先生出几分疼惜怜爱,拉着二人的手道:“好孩子,快来。”

  因白事已过“二七”,膳食里可见荤腥,陈嬷嬷又心疼他们,特地熬了鱼羹,又做了几道精致小菜在桌上,沈兆麟没甚胃口,沈元歌给他夹着,两人倒都慢慢吃进许多,陈嬷嬷略微放心,见他们快吃完了,方徐徐微笑道:“这样才好,咱们明日便动身了,庐州到京城,路途遥远,车马劳顿的,虽说能备的都备下了,总不如屋里舒坦,多吃一些,再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