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小侯爷宠妻手札(重生)_作者:茶茶里(6)

  沈元歌手中竹箸顿了顿,她知道从自己醒来,入京一事已是不可更改,要避开前世老路,也只有从长计议,便只点了点头,手持汤羹在碗底轻轻划着圈,好像在等着什么,果不其然,陈嬷嬷才说完话没多久,门外便有一道高高吊起的声音传了进来:“可不是?不单老祖宗念着,老爷夫人也都牵肠挂肚的!”

  沈元歌将手一放,汤羹顿在碗底,发出轻微叮的一声响。

  陈嬷嬷略微皱眉,冲来人使了个眼色。

  沈元歌却没放在心上,进门的是邓婆子,二舅母跟前的红人,哪回说话不是高声细气?且等她接下来说的。

  邓婆子对方才陈嬷嬷的提醒只做不见,清了清嗓子,方热切道:“才听陈姐姐说万事都准备好了,可没落下什么罢?山高水远的,别到了京城再想起来。”

  陈嬷嬷不解:“一应行李器具早先便打点了,还有什么?”

  邓婆子把手一拍:“亏得我说一嘴,夫人来前还叮嘱,如今下人们皆遣了去,两个姨娘没有孩子,也寻了归处,姑娘少爷又行将动身,皖地呢,亲戚族人皆远着了,也便扎根在上京,姑爷留的宅子、大件儿古玩、田亩,都是挪不动的,难道还荒在这儿不成?”

  陈嬷嬷一怔,这事老太太也考虑过,因是沈家家私,只说来了后看姐弟俩拿不拿主意,若他们主动提及,没有不妥,便按他们的意思办,若他们不提,想是没有主见,便先接过来细细商讨了,或留或卖,再做处置不迟,总归是这两个孩子的,不会让旁人贪墨了去,不却想二夫人竟也打了这边的心思。

  沈元歌知道论嘴炮陈嬷嬷不是邓婆子的对手,止住她要说的话,温声接口:“那邓妈妈觉得该如何呢?”

  邓婆子道:“呦,这老奴哪做的了主!夫人的意思,着老奴在这边寻个好中人,把它们折卖了,换成银两,也好处置便利。”

  沈元歌仍收着小巧下颔,眸子半抬不抬,一副怯弱温顺的模样:“依妈妈瞧,能换多少银钱?鬻毕之后,又当如何处置?”

  那厢想也不想,立时熟练道:“奴都给您盘算清楚了,一出五进的宅子、两处别院,外加二百四五亩田,加上那些个山水琉璃屏子,太湖石摆件,古籍珍玩,花草鸟卉,满打满算八千余两,还有府中现成的银票钱两,数目大着呢,姑娘少爷还小,总不好管着这么多,一来不免六神无主,二来京中花头缭乱,容易养成大手大脚的毛病,现下国公府里是我们夫人在掌着事,便先交给大夫人管着,待以后啊,做姑娘少爷成家的陪嫁聘礼,岂不便宜!”

  前世她的说辞和这差不多,当时沈元歌还陷在失亲的悲痛里,心思再浅薄单纯不过,银钱价目一概不懂,遇到这种事,只知一味听她安排,府中老人一个没能留下不说,竟也再没能回过故土,还对舅父舅母感恩戴德,后来自己入宫为妃,陪嫁按定例不能超过五百两,而她的弟弟还未娶亲,就已经…

  沈元歌藏在眼睫下的眸色沉了几分,他们姐弟一个进宫,一个早亡,剩下的家业,都入了何人囊中呢?

  “我们以后每年还需给父亲祭奠,若是祖宅也卖了,我和弟弟回来,难不成要借住在其他族人家里么?”

  邓婆子一愣,旋即堆笑道:“那就留一出小的别院…”“那就留着罢,”不待她说完,沈元歌的话便追了上来,“江东水土养人,我和弟弟今后也会常回来的,古籍珍玩皆是父亲生前的心头宝,我若自作主张卖了,岂非不孝?”

  她的语调十分柔和,怯生生里却带着不容置喙,“不孝”二字吐出,邓婆子顿时左脸被人打了嘴巴似的,片刻才张嘴:“这话从何说起?姑爷若英灵有知,当然也是希望…”“还有田亩,嬷嬷不知,我们家的佃户都是写过字契的,物价虽一年赛一年高,父亲体恤,每年交的租子都是定数,从未涨过,嬷嬷这一出手,不光咱们麻烦,佃户们免不得重找地主,闹不好生计都会变艰难,父亲做了一辈子父母官,若英灵有知,更要怪我这个长女了。”

  邓婆子一副被人打完左脸打右脸的表情:“这…”

  “别院倒没什么,九百两便可出手,对了,嬷嬷连夜里来,肯定已经找好人了罢?”沈元歌抬起眼睛,乖巧道,“真是有劳嬷嬷了,那今晚便出了吧,这点子银两给我便是,我和弟弟拜见外祖母时会交给她保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