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个字,杜影云式的答案。
对,她应该是要信他的。
一切来得太猛烈,简沁僵硬的维持着一个体态缓不过劲,过了几分钟身体才渐渐的松软下来,垮垮的靠着椅背,全身上下都是无力的,就连怎么呼吸都忘了,只觉得胸腔越来越闭塞了,脑袋越来越混沌了,才深吸了一口气沉到腹部,愣怔了一会后,挂断了电话。
手机紧贴在心口上,感受着一阵一阵强烈的跳动,告诉自己,原来此刻不是梦境,这一枚套在了手上的戒指,有它存在的意义,货真价实。
简沁是相信爱情的,她相信这个世上存在着任何真真实实的情感,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本就是美妙安好的,自然而然就存在的,她不怀疑,却独独不相信,自己有资格蒙受老天的眷顾去拥有爱情,她觉得不可思议,她甚至卑微的觉得,她有什么资格去期许爱情。
她一直都是一个在失去的人,每当情绪颓废的时候,她就自己在想,应该是上辈子造了太多孽吧,今生就是来赎罪弥补的,身边的人一个个的远离,所有的幸福灰飞烟灭,只要她看重什么,得到了什么,就注定会失去什么,她真的已经怕了,人心的折磨和煎熬,是最可怖的,会痛不欲生。
杜影云算是例外,她千辛万苦的找回他,千方百计的赖着他,心里存了天真的固执的奢望,就是想留他在自己的身边,被呵着,护着,两个人,回归到以前的位置,再叙一叙他们未尽的情分。
他们一起走过了那么多年,杜影云对她的好,早就植入在她的生命里了,是不可切割的一部分,是身体里流淌着的热腾腾的血液,所有人都知道,没有了血的存在,人,是会死的,杜影云之于简沁,就是这样的存在。
她爱他,他也爱她,她敢不敢,跟自己的命运赌一把?
一想到这么个肃然的问题,简沁的心很平静,眼睛却湿了,泪水顺畅的滑落,一幕又一幕,历历在目,即使明知道以前的那些都过去了,但是心底深处埋藏的恐惧依旧渗冷彻骨,仿若有一双阴鸷的眼睛,一直紧紧的盯着她,见不得她的一丝好……只要她得到了他,就马上会失去他,彻彻底底的,失去,毁灭,她,是真的怕。
那么大堆的记者,围个水泄不通,诸多尖锐的问题枪林弹雨的抛出,保安的数量着实是悬殊的,只能耐心而尽责的交涉,非常无力。
威廉恰巧进到公司来,便下车以“美满”高层的身份,几句言语解了围,毕竟他也是惯常与媒体打交道的,都是熟人,这么些面子双方还是要给足的。
封闭的车厢内,简沁无声的留着泪,昨夜无眠,眼睛此刻早已通红,肿胀的眼皮直往下压。
她跟自己的心谈判,却没有结果,其实是预料中的,自己本就是一个矛盾集合体,爱走极端,但是当自己的心出现分化,各有各理,各不相让的时候,她就只能成为最最无用的一尊空荡的躯壳,无可奈何,笑笑旁观着。
人群散去之后,威廉又在原地站立了几分钟,见简沁没有任何离开的意思,就轻敲了两下她的车窗玻璃,没有任何的张探,也不多做停留,自行坐进后一辆车,驶离。
车子停入车位后,简沁习惯性的在车里坐着,上班早就晚点了,其实对于她已经坐在了那个位子的人来说,公司的考勤出勤到岗到位什么的规章制度之类的,是没有什么实际约束的,只是她一直都当做一个规范来自我执行,否则自己真要是随心所欲起来,指不定哪天脾气一来,或是惰性突袭,好像真有可能上演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戏码,其实她也有相当不靠谱的一面,只是擅于隐藏,场面上戏总是要做足的,扬长避短。
原本以为,昨天的所有一切都是杜影云计划好的,那么他自然会替她安排好一切,挡去所有的麻烦,如果她愿意,就只要亦步亦趋的跟随着他就行。但显然,刚刚这种情况的出现,就证明杜影云并未插手,那么想当然的,估计这几天她都不得安宁了,该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去面对接下来一些未知的突发事件。
白天的简沁,永远是理智当先的,刚刚一阵子的迷失之后,又回归到了白骨精的那种百毒不侵的状态,在后视镜里补了妆,特意修饰了下眼睛,打开车门侧过身去拿副驾驶座椅上的公文包时,一辆车子从前面极速穿过驶出,晃眼就不见了,简沁也只是余光晃过一阵风似的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