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茗以为是巡逻的宫廷守卫,就没怎么在意,捂着耳朵继续做她的春秋大梦。
次日,陆茗又开始继续她枯燥乏味的起居注史生活,陪楼越更衣洗漱、上早朝、用膳、去广寒宫碰瓷。
楼越的抗“冷脸”能力明显比上回强了许多,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搭理他,自顾自的往那一坐,边斟茶边看道姑诵经抄书,旁敲侧击的谈起他那不知真假的梦境。
“朕昨晚又梦见了那位姑娘,每次夜半,她都会从山上下来为我换药,她的话很少,手很冰冷,却长得十分美丽,美得像只鬼魅,后来,我的伤口愈合了,临走之前我牵着她的手,把她带去了深山里的土地庙,我们拜了堂……”
陆茗听得入神,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怎料楼越却停在这里,不愿再多说一个字。
他提着茶壶,一遍一遍的斟茶,喝了数杯早已凉透的茶水。
那茶水本是道姑亲手摘了雀舌嫩芽混着清晨的露珠泡制而成,清澈无渍,甘甜可口,到了他嘴里,反而成了最烈的酒。
他撑着脑袋,双眼迷离,宛如中毒已深的醉鬼,垂眸看着道姑的侧脸,从晌午看到了日落。
道姑抄完经文起身,回头发现楼越还赖在她屋里着实愣了一下,皱着眉轻声唤了句:“陛下。”
楼越如梦初醒走到秦鸢身前压着嗓音轻笑了声:“朕近来体内火气过旺,极易动怒,想借夫人抄写的经文去去火,夫人可否割爱?”
陆茗在他身后附和的狂点头,这位皇帝陛下脾气确实不好,一言不合就想杀人,亏得来广寒宫听了两天经文,身上的戾气总算散了些。
一直以来愁眉不展油盐不进的道姑总算弯了弯唇角,将亲手抄写的经文递给楼越:“陛下有心向道,乃万民之福,贫道有何不舍?”
楼越宝贝似的将经文叠起来,走之前无意间又提了一句:“夫人可还记得两年前是为了什么才进灵云道观修行?”
皇帝陛下不愧是破坏气氛的高手,道姑脊背略僵,悠的转过身背对着他们,藏在长袖中的指尖不着痕迹的抖动了一下。
风从半敞的镂空雕花窗吹进屋里,万丈白色纱幔迎风轻盈摇曳,道姑的异色双眸映着烛台上的火光,声音清冷如冬季的雨落,一字一顿,清晰无比:“早已忘却。”
第20章 夜游症。
从广寒轩出来后楼越的脸色就不大好了,晚膳一大桌子的菜只吃了几口便丢下筷子命人搬下去。
随身的太监唯唯诺诺照常问了一句:“陛下是回寝宫还是去哪位娘娘那?”
“朕去哪儿轮得到你来过问?”
楼越没好气的一脚将那太监踹翻在地,太监趴在地上捂着背哎哟了一声,再不敢说话。
陆茗庆幸自己没有多管闲事的癖好,不然有一百条命都不够丢的。
楼越平复下来后拿着经文去了书房,陆茗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天色渐暗,霞光洒在红砖绿瓦楼阁飞檐之上,给这繁华的宫殿增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
楼越踏上台阶稍作停顿,回头目似剑光的瞥了陆茗一眼。
陆茗顿悟,马马的溜了。
书房是皇帝的私密之地,没有哪一位皇帝希望自己的秘密被他人窥探,知道越少活得就越久,在恪尽职守和保住狗命之间取舍,陆茗果断选择了后者。
她离开书房后去了一趟后厨,总管在吩咐大厨给后宫的娘娘准备晚膳,她找了个面熟的领事要了些糕点,便踏着一地月光哼着小曲儿吊儿郎当的走回自己的狗窝。
路上遇了些嘴杂的太监和宫女,皆是嬉皮笑脸的打趣她:“哟,陆大人今晚回得真早啊!”
陆茗听了也不恼,高兴就赏他们一块点心,不高兴就拂袖走人。
回到一贫如洗的屋里,糕点就剩三块了,陆茗唉声叹气的就着果酱解决了晚餐。
睡之前想起了昨晚的脚步声,于是将门窗反锁,才安心的上床休息。
深夜,那脚步声果然又出现了,这一次还伴随着咚咚咚的声响,犹如敲空的木,音色厚实,悠远,在这寂静的夜里极为清晰。
是木鱼声!
陆茗从床上惊醒,抱着被子惊恐的盯着门口的方向。
沙沙沙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仔细一听似乎已经到了她的门外,但并未停下,有节奏的木鱼声再次响起,间或还夹杂着女人清冷的呢喃,是白天刚听过的熟悉的音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