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雍容面露感激之色,又亲自拜谢。
高允道:“事不宜迟,我即刻动身,你和陛下安心,等我消息。”说罢告退。
李穆如今正和慕容替战于潼关一带,即便得知消息,因被牵制,也无法及时回兵,正是夺取长安的天赐良机。
派高胤去攻长安,高雍容总有些不放心。如今终于说动高允出马,高雍容顿时信心大增。
只要慕容替能牵制李穆,不让他回关,他便是得知消息,也是鞭长莫及。
长安和义成若是得手,李穆没了后方的支撑,如此庞大的一支军队,拿什么去战实力不凡的慕容替?
高雍容几乎已经能看到他的穷途末路了。
她望着高允匆匆离去的背影,才松出一口长气,忽然想到洛神那日离开时对自己的指责,心里不禁又掠过了一片阴影。
她对自己的这个堂妹,不能说没有感情。当初得知她被迫要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寒门武夫,她所以自作主张施行暗杀,除了不愿高氏门第被这桩婚姻给玷辱之外,也是为了自己的堂妹。知她不愿下嫁那寒门武夫,高峤和萧永嘉却束手无策。
可惜,不但当时没能成功,后来,就连他们,也都怪罪起自己的擅作主张。
留李穆一天,她便觉得自己一天没法放心下来。
她自然也不会相信慕容替说的什么无心于南朝的鬼话。那些胡人,一个比一个凶残,只要有能力,只要有机会,谁不会图谋继续南下?
但如今情况之下,比起李穆,来自北燕的威胁,实在微不足道。如果不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和慕容替一道先将李穆这个隐患消除,恐怕不必等到日后慕容替发难,自己儿子的地位,先便已经不保了。
南朝如今有新夺的江北大片淮水流域做缓冲,有长江天堑,有垂涎洛神而愿意效力自己的实力不容小觑的荣康,还有对自己始终忠诚的高氏军队。北燕日后即便来犯,自己也不是没有对抗的本钱。
坐到了她如今的这个位置,谁能容忍李穆这样的权臣?
她不过只是出于自保。没有选择。
……
今夏北方多雨。连日大雨,令关西的的泾水渭水满涨,水面几乎要和堤岸齐平了。长安城外,一些地势低洼的地方,已是积出积水。
高胤奉命,率领原本随自己驻在淮南一带的军队开到这里,已经有几天了。
他并没有立刻将军队开到长安城下,而是驻扎在了距离城池几十里外的一片野地里,随即命人先去向长安守军宣布来自朝廷的旨意。
昨夜又下了一夜的大雨。今早雨虽停了,但驻扎地的一些地方,积水不退,没过脚腕,士兵无法搭设帐篷过夜,一早,他寻到了另处地势较高的地方,安排军队起营,另换驻地。
全营官兵,立刻忙碌了起来。
他立在一处高地,眺望着远处在那湿润阴沉地平线尽头的长安城,眉头紧锁,心事重重之时,忽然听到辕门之外,隐隐传来一阵争执之声。
高桓一身戎装,带着一队悍兵,快马健蹄如飞,越过营房外设的数道马栅,径直闯到了辕门之外,被守卫阻挡,双方立刻起了冲突。
高胤赶到之时,看见高桓高高坐于马上,横眉冷目,长剑已经出鞘,指在了自己一个偏将的咽喉之上。而他的周围,是一圈手执刀戈,将他团团围住的士兵。
气氛紧张,一触即发。
“全都住手!”
高胤疾步而出,厉声喝道。
第145章
高桓转过脸, 看了眼从辕门里疾奔而出的的高胤, 慢慢收回架在那偏将脖颈上的剑, 冷笑道:“高将军好大的威风。做了扬州刺史不够, 还想做长安刺史?只是我告诉你,这个长安刺史可没那么好做。你想做,得先问问我长安军民点不点头,答不答应!”
高胤并未立即应声, 只叫围住高桓的将士全部散了, 说道:“子乐,我知你对我很是不满。我对大司马,一向敬重。但他此前,先是做出挟持陛下之举, 又罔顾朝廷议和大局, 擅自用兵,非臣子所为。我此行,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我既无意长安刺史位, 也不想与大司马,与长安军民为敌。只要大司马答应暂时止兵, 容朝廷得缓和,再议是战是和,我便可向朝廷做交代了。倘他有何难言之隐, 我也可代他和朝廷转寰。”
他顿了一下。
“否则, 似如今这般局面, 朝廷乃被迫随大司马与燕国交战。是战是和, 乃国之大事,非大司马一人能定。我很是为难。我望你莫意气行事,还是与我一道将此事好生了结。如此,对大司马也未尝不是好事。否则真若弄到最后刀枪相见,不过又是一场内乱,大司马亦将彻底背负逆臣之名。难道你愿意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