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然最在意这件事情,令笙托腮靠在一旁的茶几上,“我掉了水中不久便昏了过去,因而并不太清楚晋宁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想了想,又接着说道:“听说是撞到了他的船舷上。”
说到这里,令笙觉着额头又有些隐隐作痛了。
宋秋明追问道,“那他为何要亲自送你回来?”
令笙敛眸,仔细盯着腰间的宫绦,这个问题她也很想知道答案,“许是他的船撞了女儿,觉得不好意思?”
宋秋明眸色微冷,一瞬不瞬的瞅着令笙脸上的表情,似要将她看出些什么来。“那他为什么又要送你两个丫头?”
令笙嗤笑了一声,目光灼灼,定要瞧着他爹精神奕奕的眸子,含笑道,“这个爹爹就得要去问晋宁公子了,女儿委实是不知。”
第11章 谈话
她爹会不会真的去问晋宁,令笙并不知晓。她知晓的是,要不了多久,她爹定能知道那两个丫头的“好处”了。
故而,令笙喜道:“对了,方才程滢表妹来了。”
“她来做什么?”
青云教绾头上髻,明月与作耳边珰。令笙纤长的玉指抠住耳间,不知是珰润?还是手皙,“与爹爹一样,她也是来问女儿关于晋宁公子的事。只是她走的时候,瞧上了那两个丫头。女儿推迟不过,是以便给了她。”
宋秋明顿了一顿,脸色有些不善,“一会我让人给你领回来。”
“无妨,表妹既然想要,给她便是,横竖我有白白就够了。”令笙垂眸,光线投在她的眼帘上,照出点点暗影,“只盼表妹莫要辜负我这番忍痛割爱的情谊就是。”
“那是自然,看见你们姐妹情深,为父也很是欣慰。”末了,颇为慰藉的瞧着她。
令笙将手放下来,端坐好,笑道:“阿爹还有什么想问的,一并问了罢。”
宋秋明愣了愣,盯着令笙的脸有些出神,只觉得他这个女儿的面容笼罩在一层云雾之下,模模糊糊,不见庐山真面,“你一个女子,是怎么溜出府的?为什么要出府?”
宋府的护卫说严不严,若是有心,总能找到出去的路。令笙醒来后的第一桩事,便是安排了这一条畅通无阻,随时进出的暗线。
说谎这档子事是个技术活,讲究真真假假各自参半。你以为他是个假的,可其实是个真的。你以为他是个真的,可他又是个假的。令笙这辈子,深谙其道。
“厨房后头有一个狗洞,我是从那出去的。”令笙站了起来,走前两步,身量笔直,似有一股居高临下支感,“阿娘病了许久,阿爹怕是不知。此番,我是替阿娘买药而去的。”
令笙所说后半句的,全然是真真的。自去年冬日以来,罗氏便患了咳疾。起先还以为只染了风寒,哪知这一咳便咳了数月之久,愈加的严重起来。近来,夜里更是咳得睡不安稳。
宋秋明眉宇微敛,言语中揉了些讶意,然也仅此而已。“你娘病了?”
“不错。”
“那她怎么不告诉我?”
令笙淡淡的笑了笑,声音似远山悠扬,虚浮空荡。“许是不想让你担心罢。”
这句话是真还是假,只有她娘知道。
她爹长叹了一声,无力道,“你先回去吧,一会我让人找个大夫来,给你娘看看。”
“是。”令笙从善如流的退了出去。
毛杂的雨丝扑到她的脸上,凉凉的,倒也舒爽。
“大姑娘”,墨砚递过来一把伞,依旧是她方才打的那一把。他肩膀上的颜色较之其他的要深,是令笙拿了他的伞而淋湿的缘故。
方才,她是故意的。
令笙接过来,道了声“多谢”便走进雨幕里。
冬苑里一贯的清净,院子虽不大,然也只住了她娘,白白和她三个人罢了。有时,夜深人静之时还显得空荡荡,鬼惶惶。
庭院里枯木枝上抽出的新绿,如今已是亭亭如盖。令笙撑着伞站在她娘房门前,倾听里头传来的阵阵咳嗽声,心感怆然。
她娘鲜少在她面前表现出不适,前世之痛,直至她油尽灯枯时,令笙才恍然惊觉,可为时已晚。
将伞放在廊下,令笙清了清嗓子,对着院门喊道,“阿娘,我回来了。”
不多时,罗氏推开门仓促的走了出来,见令笙站在檐下,愣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