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推门走了进去,蹲在了南念面前,她伸出手来拨了拨南念的脸颊,最后两指夹住南念的下巴,为他擦去唇侧的血迹,沈安近乎有些痴迷的看着他,“念念,你这么倔做什么,我哪里对你不好么?”
南念像是认出了眼前的人,慢慢地抬起了头,“你来了?”
他的声音极为低哑,像是带着海边的潮气那样,直扑沈安的面庞,她离他更近了一些,“我来了,跟我走好不好?”
南念涣散的目光并没有聚集起来,忽然摇摇晃晃着想要站起来,“跟你走?”他重复了一遍,茫然地看向沈安,嘴角带上了一个笑,“跟你走吗?”
沈安几乎伸出了手,带着点诱哄,“对,跟我走吧。”
南念摇摇晃晃着,一步又一步走向沈安,沈安的笑意几乎掩藏不住,火光电石之间,她却忽然凝固住了,紧接着惨叫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胳膊,“啊!!!!!!!!!”
南念出刀的速度太快,看都看不清,沈安的鲜血喷溅到了南念的脸上,黑暗中分外可怖,他像是看着沈安,又像是看着什么别的人,“让我跟你走,得先从我手里活下来。”
南念的精神像是被投进了一锅沸腾的水,他的眼睛带着一层血色,像他父母惨死的那个夜晚,也像是他被废掉手腕的那个夜晚,所有人都以为沉睡着的狼,在这个夜里站了起来,露出了獠牙,他睁着一双猩红的眼睛,“我要你死。”可体力终究不济,半跪在了地上,蜷缩在阴暗的角落。
沈追来得比她自己料想的晚,因为她被人缠住了,那人不是别人,是顾谨,她循着南念的踪迹一直到了屏风崖,可忽然失去了踪迹,沈追暗道不好,一转头身后却早已站着一个人,沈追脸色沉了下来,“师姐这是做什么?”
顾谨没回答她的话,只平静的注视着沈追,“你当真要去救他?”
沈追却不如平时那样好说话了,眉间尽是戾气,就像是她忍了很久那样,“好不容易遇见个喜欢的小东西,师姐别挡本侯的路。”
顾谨也不介意,“燕北王世子,曾被称为燕北弯刀,你庆安侯再能耐通天,到底也是个人,抱在怀里伤人伤己。”
沈追忽而一笑,“师姐什么时候还关心本侯这些家长里短了?”
顾谨继续道,“沈安伤不着世子,弄不好还要被一刀毙命,侯女若是不去蹚浑水,等到世子醒来,正好能将沈安折了,于庆安侯有利无害,侯女不三思么?”
沈追冷笑一声,“孤还是小庆安侯的时候,在荒野被人追杀过,与南海被旧部算计过,最后我母王父后的骨灰是孤亲自收敛的,孤回京是皇上亲自请的,孤哪里需要这些手段?想折了她,用不着赔上孤的心爱之物。”
顾谨颔首,她明白了,“侯女请便,若是没猜错,应该是向茶园那方向去了。”
沈追甩袖转头就走,顾谨站在黑暗中,心中叹了口气,师父那一番好意,怕是要被浪费了。
沈追到的时候,沈安躺在地上脸色煞白,周围几个侍卫围着房门不敢往进一步,她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旁人,径直推了门进去。南念蛰伏在黑暗中积蓄着体力,他没办法长时间站立,只能伺机一击毙命。
沈追几乎是一抬头就看见了他,南念身上都是血,大概是有自己的,也有别人的,不等多想,迎面就是雪白的匕首,沈追侧身竟没来及躲开,肩侧霎时多了一道血痕,沈追却并未后退,手腕翻转擒住了南念的胳膊,将匕首打落。沈追忽然觉着,那伤口疼的厉害,她听见她自己说,“你就这么恨不得我死么?”
庆安侯这辈子都没这么弱势过,南念离她几步远,止不住地往下滑落,“你,你怎么敢,顶着她的脸?”沈追忽然听见南念反复地低喃,她的心上像是悬着一把刀。
沈追对着那涣散的瞳孔道,“念念,你看看我是谁?”她近乎窒息的心,再次活了过来。
南念受得了千般万般的伤,唯独这伤不能是沈追带来的,他被迫盯着沈追,眼眶却渐渐红了,他再没流过眼泪,此时却无声无息的哭了,眼泪顺着脸颊和血混在一起,他嘶哑着声音,“你是谁?”
沈追凝视着南念的眼睛,“念念,我带你回家。我是沈追,认得出来么?”
南念的身上渐渐脱了力,却固执地望着沈追的眼睛,“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