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怎么就能反应得这样快?!
绿春心底升起一股寒意,勉强赔笑:“是有这么回事……”
“那你说,会不会是临波那时的确有孕了,只不过想要快些离开京城,所以故意隐瞒不报?”
听着建明帝的声音越来越严厉,绿春心惊胆战地迟疑答道:“这有什么可瞒的?顶多陛下心疼公主有孕上路辛苦,留她过了三个月,坐稳了胎再走就是……”
“不!”
这一声不,说得斩钉截铁,咬牙切齿。
“曲侯在西北威名赫赫,北蛮惧他如虎,西番今次也尝到了厉害。若是朕知道了临波已经怀上了他曲家的骨肉,朕定会留下临波,让她在京生产!
“若是生个女儿,也就罢了。若是生了个儿子,朕就会将临波和孩子留在京中,慢慢养到五六岁,封了世子,再让临波去西北,让曲家的小世子留下。毕竟,那是日后的镇国公!”
绿春听得全身冷汗,结结巴巴地说:“那,那公主就算去了西北,等生了孩子,陛下下旨令他们进京,不,不也是,一样的……”
“那怎么同?到时候,公主病了,孩子病了,奶娘病了,天灾了,路上不好走了……甚至有可能,边境重燃战火,临波要带着孩子坐镇公主府,朕能说不让么?”
建明帝的口吻越发阴森,脸上的表情也渐渐有些扭曲。
那当然是去了陇右之后,公主和曲家的腾挪空间更大一些了……
然而,公主可是太子的胞姐,该帮着说好话的,还是得帮着——
“您想多了!老奴可听说了,当时公主小日子来了,羞恼得不肯出门。先太后不放心,还特意让太医署崔署令去瞧了一眼呢。若是果然公主做了假,那崔署令能不告诉太后?不告诉您?”
绿春忙笑着开解,又转开说别的:“哦,还有一件事:那雪美人有了身子,鱼妃娘娘让老奴婉转问问您,要不要给人家晋一晋位份?中秋家宴上也好排座次。”
这都是小事,建明帝挥挥手让鱼妃看着办,心思还在临波公主的孕事上打转,沉着脸不吭声。
可是,终究没有继续发怒,那就意味着心里已经活动了,可以继续劝上一劝。
绿春和软了声音,轻声劝道:“陛下,二公主自小跟您最亲。老奴瞧得出来,那是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围着您打转。您是公主心中最爱惜她的慈父。她若真是才一嫁人,就全心全意地为夫家打算,跟您、跟太子离心若此,那您岂不是白疼了她了?
“公主做事,桩桩件件,都是为了大秦,为了皇家,为了太子和您。您得信她。就跟,您现在全心信重咱们太子殿下一样。他们二位的品性在那儿摆着呢,错不了的。”
想想临波当年在宫中遭受的那些苦楚,以及对自己和先太后的孝顺,建明帝勉强嗯了一声,又过了一时,才哼道:“且看着吧。等她的长子长到三岁,朕就让她带孩子回京来见朕。她若不来,你今儿这些话,可就都是白说了!”
天下太平 第一零二五章 一静一动
这些话,不过打了个转,就送到了沈濯跟前。
呵呵,果然最了解建明帝的还是他身边的人。临波若不是早就看透了他的这些念头,又怎么会干冒流产的危险,在孕初期就千里赶赴西北呢?
“多谢绿总管缓颊。这份人情,我替公主记下了。另有一句话,烦公公替我转告绿春,明晚家宴,月影瞳瞳,人多手杂,香火灯烛是最危险的。他是大总管,他得加个小心。”
沈濯觉得眼前的内侍有些面熟,不由上下打量了一打量,问道:“你就是绿春的大徒弟?”
面相老成持重的内侍忙躬身拱手:“劳太子妃动问,小人正是。”
“我听说皇后宫里一应饮食都经过你的手进出?”
“是。”
能这么久不出纰漏,可见此人细致忠心,沈濯不禁想要问一问:“你叫什么?”
“小人姓海,行二,师父嫌拗口,管我叫小片儿。”
“小片儿?这个名字有趣。”沈濯不由得想起了前世的一些俚语俗称,忍俊不禁,问道:“你多大了?”
“十九。”
“啊?!那难怪你师父管你叫小骗儿了,你这面相是够骗人的。我瞅着怎么也得快三十了呢!罢了,以后还要派大用场的人,别再叫小名儿了,往后让人管你叫海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