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鲍氏醒悟过来,冲着北渚先生翻白眼:“你想套我的话?你得……”
北渚先生根本不等她接着往下说,轰苍蝇一般挥手:“堵住嘴,装麻袋,直接扔回修行坊。烦死了。明儿找个什么人,入室抢劫一下得了。”
老鲍氏吓得脸一白,却硬撑着嚷:“我借你八个胆子!”
葛覃上前一步堵了她的嘴,狞笑:“我们只要放出去风声,修行坊沈家连个男丁都没有,却新得了侍郎府赠送的五百贯钱……”说着,竟真的拿了一张钱票,塞进了她的怀里,“小爷跟你打个赌吧,这钱你要能忍住不花送回来,小爷亲自跑一趟云南,好生服侍沈老爷半年。”
钱票!
五百贯!
老鲍氏贪婪地盯着自己的衣襟,丝毫不再挣扎。
品红却看着沈信言,拼命地乱动。
沈信言淡淡地看着她,动了动手指。
葛覃会意,上前把品红口里的手巾拿了下来。
品红喘过气来,先环视了一圈,迟疑一瞬,见沈信言面露不耐,忙抢先道:“我们府里现在发号施令、挑拨是非的乃是夭桃!奴婢跟太太,都只是听命于人而已。
“如今府里用度捉襟见肘,二爷一丁点儿消息都没有,虽然部里说他在上党缉凶,却又不说归期。如今莲姨娘和佩小姐已经没了嚼用,莲姨娘病在床上,佩小姐……”
迎着沈信言和北渚先生以及一院子小厮麻木的眼神,品红说不下去了。
她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沈信言,许久,终于灰心地坐在了自己的脚上,低下头,泪水一滴一滴地掉落,呜咽起来。
“大爷,就算是合家子都有错,佩小姐没错啊……”
“我承儿也没错。”沈信言终于开了口,却是一根椽梁木,直直地横亘在修行坊和崇贤坊之间。
品红抬起脸来,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大爷,您在说气话,您不是这样的人!大爷,您救救佩小姐!莲姨娘家里已经求上门来,出了大笔的钱要赎了莲姨娘的身。老太太已经答应了。可是莲姨娘一走,佩小姐,佩小姐可就完了!她还只是个孩子……”
老鲍氏惊奇地瞪大了眼睛,忽然反应过来品红在做什么,愤怒地开始猛烈地挣扎。
摁着她的小厮一个没拉住,老鲍氏一头撞在了品红的胸口。
品红哎哟一声痛哼,倒了下去。
因绑着手,轻易挣不起来,好容易营造出来的凄楚气氛,被她没控制住的哼哼唧唧,破坏殆尽。
北渚冷笑。
沈信言百无聊赖地站起来,摆摆手,自己转身就要回去。
品红急了,一肩顶开老鲍氏,在后头尖叫:“大爷,二爷命在旦夕,二爷唯一的骨血也眼看着不保,您真都不管么?”
第四六一章 苏梅
听见品红这句话,老鲍氏就似是如梦初醒一般,呜呜着,挣扎跪下,冲着沈信言的方向,顿首不已。
沈信言回头冷冷地看了品红一眼,走了。
品红呆了呆,凄声喊道:“大爷!大爷!那好歹是你的亲弟弟,亲侄女啊!”
葛覃走过去,蹲在她身边,轻薄地伸手拍了拍品红的嫩脸,哼道:“当年,你们家那位爷,可没把我们大爷当亲哥哥,也没把我们承少爷当亲侄儿。怎么着?都再无干系了,你们还想着回来讹我们爷?这不要脸的程度还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啊!”
品红噎住,咬着嘴唇不语。
北渚先生慢慢地踱过来,手抄在袖口里,也不低头,只用眼角斜瞥了品红一眼,漫声道:“你认得我吧?”
葛覃安静退开。
品红偷眼看了看他,知道这该是个机会,忙小声道:“奴婢知道,您,大约是北渚先生。”
“你窥伺我们大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过,你也知道,你是姨奶奶的丫头,爬我们大爷的床,基本上是没可能的事儿。所以你现在能做的,也不过是把你那点子小聪明在我们大爷跟前多现弄几回……”
北渚先生懒懒散散地说着,说得品红张口结舌红了脸,而老鲍氏则重又愤怒地冲着品红撞过去,却被葛覃一把扯住。
“你说夭桃是你们府里的主事这话,我信你三分。毕竟,你心里是有大爷的。”
北渚先生似是随口说话,却令老鲍氏的双目喷火一般地死死盯住了品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