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录_作者:书海沧生(253)

2018-10-10 书海沧生

  阮令老泪横流,看着孙女儿瞬间变得奇怪的表现,而后听见她说了一句让他全身冰冷的话。

  阮宁转身望着茫茫大地,她说:“我去堂爷爷家会乖乖地养病,你记得早点接我呀爷爷!”

  她走出阮家,挠了挠头,脑子满是混沌,可混沌过后,心情又变得极度亢奋,像是吃了人参果样,轻飘飘的,又茫茫然想到该去找林林了。

  俞家现在正是一片寂静。

  他一颗一颗低头拾代表“将帅士马卒”的人形棋,对面的祖父俞立已经摆好了棋子,棋盘上山脉河流道路林立,栩栩如生,楚河汉界字体勾金,与普通的棋盘全然不同,不像是象棋,倒有些像早些年行军打仗用的沙盘,可又比那个精致多了。

  俞立声音一贯不大,但是他说话时,四周又一贯是寂静的,无人敢打扰。

  我他问长孙:“你娶她,可是自愿?”

  俞迟用手帕擦了擦黑色金属质的棋子,静静摆在了山河之间。他点点头。并没有说别的。在爷爷面前,他向来不多说一个字、不多走一步,早此年一直是防守的姿态,防守到了今天,如果换了别的孩子,想必早就着急,可是依照俞迟早些年的经历,他的耐力比旁人要强上许多。纵使俞立看惯世情,见过形形色色的年轻人,也不得不暗自感叹,他家这个孩子不同于寻常人家。可是这个不同并非俞家教养所致,而是受一场过于残忍的经历影响。

  俞立怎不知真相?就算当年不知,后来俞迟回到家中,看到后妻震惊的表情,以及那个女人满脸灰败的模样,他也早已心中有数。

  可是,这个女人不能除掉,至少现在不能除掉,除非俞迟彻底击败了俞季。

  俞立谋得深远,面色沉静如水,活到如今,除了老妻离家出走,还没有什么事能让他变了颜色。

  俞立想了想,又问:“我如果让你放弃她,能做到吗?”

  俞迟没有停顿,立刻摇了摇头,然后缓了缓,复而开口:“阮令不会放弃阮宁,您不必过于担心。”

  俞立把将向前逼了一步,咬字低而清楚:“那你知不知道,现在是击溃阮家的最好时机?”

  俞迟杏眼甜如水,却纹丝不乱:“知道。”

  “把那些东西给我,我把这些证据递上去,阮宁的大仇就能报了。”俞立语速比之前稍稍快了一些。

  俞迟走了一步马,并没有直接回答,待到又下了三四步,才轻轻开口:“不给。”

  俞立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孙子会说这么轻飘飘的两个字,有些不悦也同了一句:“你怕阮宁受到牵连?大丈夫何患无妻!”

  俞迟眼睛却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他垂下那两处,怕被祖父看到,却又照实开口:“阮宁去找她爷爷,阮老动手,阮家总能保全,如果爷爷出手,玩家怕是彻底铲了,连阮老都没法保全。”

  俞立冷冷笑了:“他死与不死,与你与我与俞家有什么相干?俞家当年被通北上,阮令袖手旁观,可从来没想过我跟他曾有什么战友的情谊。”

  俞立想起什么,直戳孙子:“你奶奶从前教你,便是要你这样优柔寡断的吗?”

  “你奶奶这么教你的吗?”他高高在上,这句话向来是他辖制孙子的杀手锏。

  俞迟这次却没有如往常一样沉默,淡淡回道:“奶奶教我,日后想要什么,都需得努力。如果努力,总能得到。”

  俞立吃了马,褫了象,夺了将,手指扣在棋盘上,敲响了几下,步步紧逼:“你得到什么了?宋中元的身份、地位?那是我给你的,不是你奶奶!你若不想要,我大可以让阿季夺了去!俞迟,你忘了自己身上背负的仇恨了吗?是俞季的母亲害你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而俞季现在虎视眈眈地守在延边,就等着些小差错,将你取而代之,你还在这里妇人之仁!”

  俞迟继续推棋向前,迈过山脉,推开层林,跳过河流,浪遏飞舟,避开硝烟滚,并不受敌方干扰。他语带讽刺,微笑道:“爷爷这十年来没有一日不殷殷叮嘱,我也没有一日不在心头铭记。”

  俞立砸下棋子,堵住俞迟去路:“说起来,这一回,还是阮令教我的。他当年一手指引两个儿子争斗,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留下的大好江山拨一个继承人,只可惜棋差一着。”

  俞迟绕开布防,丝毫不让,“如果俞李能拿去,就尽管拿去。我要得到的,无论过多久,无论付出什么样的劳力代价,都一定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