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录_作者:书海沧生(77)

2018-10-10 书海沧生

  她只有两条路,一条是等着别人救,一条是等着Ulrica放了她。

  一开始阮宁十分镇静,过了不知道多久,就开始哭了起来,尖叫、呼救,呕吐,情绪无法稳定,变得歇斯底里起来,可是四周依旧一片黑暗,送饭的人不知从哪里出现,又不知从哪里消失,四周没有丝毫的光泄露,仿佛小时候玩闹时被蒙在一方棉被中的感觉,严重的窒息感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在这里,没有了时间的流动,一切感觉仿佛都消失了。起初她还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后来麻木了,连心跳都似乎停止,距离死亡如此之近,却觉得对所有人的感情都放大了百倍。

  对父亲的思念、对母亲的怨和对林林的执念。

  “从前有对同林鸟,连理枝头各衔一半,大难未临头,东南的鸟儿已弃了东南的衔。西北的鸟儿接不住东南的衔,勉力飞在池塘边,噗通一声落下水,呜呜啦啦瞧不见。池塘边上有鸳鸯,鸳鸯抬头笑着唱,鸟儿好善变,鸟儿好善变,哪比鸳鸯拆不散。”

  阮宁忽然哼起了这首儿歌,她小时候觉得朗朗上口,现在却觉得有些凄凉。

  薄情的鸟儿东南飞,痴情的鸟儿死得早。

  那一年爸爸是西北的鸟儿,妈妈如今在东南。

  那一年林林要坐飞机去哪里,她得见他最后一面。

  有些记忆像残影,回到相同的场景中,残影便变得真实起来。

  她曾被人如此拘禁过,那人也问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有人走到她的身边,阮宁嗅到了Ulrica的气息。Ulrica问她:“知道自个儿做错了什么吗?”

  阮宁轻轻说,知道啦。

  阮宁走出仓库的时候是正午,阳光十分的狠毒,她一接触到那些炙热的光线,眼睛便开始刺痛,捂住许久,才抬起头,轻轻移开手。

  阮宁转身瞧着,果然是个像铁皮笼子一样的仓库。四周无人,都是麦田。

  她走了许久,才看到赶着群羊的大爷。

  问了路,开始走,走了许久,路旁有客车晃晃悠悠经过,阮宁乘上,又看路,渐渐地,村落才浮现,渐渐地,城市才有了鳞爪的痕迹。

  当她又转车回到那个守备森严的园子的时候,仿似经历了一个从原始到文明的变迁,也似乎从从前回到现在。

  那会儿是傍晚,她抓住门卫问现在是几号。

  已经过了整整三天。

  阮宁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撒丫子朝前跑。可是快跑到爷爷家门前,陡然心惊,察觉到不对,又转过身,掉头往园子外面跑。

  这几天真扯他娘的淡!

  她跑的时间太长,累了,歇了眼泪,坐在一棵老树下喘粗气。

  树皮粗糙而古旧,挺立在拐角的大树撑开如一把饱满的伞,她觉得这里十分熟悉。

  转身,树上有高高低低的刻痕,阮宁比了比,眼泪揉掉,竟然酸涩难忍,哽了哽。

  这是大哥为比较她和阮致的身高所刻,从三岁到十三岁,阮致一直比她高一个脑门,她总说,我再努力一下,就比你高啦,二哥。可是一个不留神,到了如今,他却把距离拉大,高了她一个头颅,一个可以俯视的距离。

  大哥曾问他们:你们和小树一起长大,小树长高了,疤痕会不会长高。

  他和阮致异口同声说会,可是答案是不会。

  疤痕只会变深,不会长高。它永远停留在受伤的那一天,我们牵着手,都还稚嫩的年纪。黄口小儿,天真无邪。

  阮宁回过头,把脸颊贴在树皮上,紧紧地抱着它,也拥抱着自己的一整个童年。

  身后有人静静走过,他笑着说:“宁宁,你回来啦。你喝醉了酒,Ulrica带你休息,怎么这么久。”

  阮宁回头,看着清晰英俊的那张面庞。这是一个暖洋洋的少年,也是一个极端冷漠残酷的人。他什么都不在意,却什么都不愿意失去。

  她说:“二哥,我的答案合不合你胃口?”

  阮致一愣,随后却笑了:“合。”

  他抚摸她的头,唇贴在她的耳边,轻道:“真是个可心的小妹妹,知道自己错在攀附阮家,出现在爷爷和大哥眼前。”

  她说:“我如果猜不对,你还真的会一直让Ulrica囚禁我?”

  阮致唇角含笑,眼睛冰冷:“那我就直接宰了你了,愚蠢的羔羊。这次可没有大哥了,啊呀,我忘了你已经失忆了,打嘴打嘴,好妹妹,以后可离我远点啊,下次我再见你,虽心中欢喜,但厌恶更多,不保准做出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