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枭图_作者:十载如憾(206)

2018-10-10 十载如憾

  “但是没关系,哪怕只存在一息的公义。”

  “谩骂我吧,斥责我吧,驱逐我吧。用子弹、用绞绳、用电椅将我赶出这个世界,你拿起文明的武器,而我也会在绝地挣扎反击,直至在黑夜烧尽最后一滴血——这才是正确的方式,不是吗?”

  “魏璠,你这样正直善良的人,隐瞒和开脱,是你最不该有的东西,这是我所不耻的,也是被世人所抨击的。”

  她笑起来,意外的柔和,带着扑火般的期盼。

  “如果你代表光,那么摧毁我,让我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光的。”

  作者有话要说:  注:“凡有的,还要加给他,叫他有余,凡没有的,连他所有的也要夺去。”——《马太福音》

  文中化用的意思与原意相歧。

  第79章 摧毁

  摧毁我。

  不是“杀了我”。

  魏璠听懂了她的意思,那是一种饱含热望的请求。

  请彻底毁灭我的肉体,我的精神,我的荣誉,我的名望,把世上一切真实的痕迹彻底抹除,将我十指碾断,骨骼焚烧,直至变成马路上践踏而过的残渣。

  我绝不会束手待毙。

  但无论是何种,是我应得的。

  这是她的欲望,哪怕以肉身与灵魂献祭。

  不憎恨,不厌烦,只是困惑。

  无数先辈无数后生,对人之一事进行无解的思考,没有任何答案能说服自己,只有在死亡中找到唯一的出路。

  人生来不同。

  我们在幼年和成长的道路上遭受的伤害、磨难与不幸,都用不同的方式消化、汲取并反馈给社会。

  有人的呼喊未至口鼻就已窒息,尸骨消融在无人知晓的水沟角落。

  有人坚持信念,无畏向前不惧生死,赢者伸张正义,高举旗帜,热泪高歌真理永存;败者含恨九泉,留下一捧反复咀嚼过不甘与泪水的腐臭烂土。

  还有人选择自己的方式,咬牙切齿蹲在最黑暗的油锅里,磨砺自己淬毒的爪牙。

  而在这几类人之外,还有赵伏波。

  她是最纯粹的稚子,也是最晦涩的恶人。

  “不,你的人生还很长,你不回头,也远远不到尽头。”魏璠一字一句,“你已经从十五岁活到现在,再多活个一百年又有什么关系。”

  赵伏波叹气:“我必须活过成年,因为怀钧45%股权转让书的接收方必须是有刑事责任能力的人,所以当年由临时监护人,你父亲魏隆东暂为保管。我十八岁之前再是呼风唤雨,也只挂着‘代理’的名头,这与操作毛杞股份的特殊行径不一样,我虽行使董事职权,却无法正式转让或者出售这部分股权,一旦我出事,难说会不会有赵怀赫的旧部动心思去捞他。”

  “那之后呢?”

  “我为十八岁后的自己准备了一把手/枪,稀罕货,然而我得到一个消息,我在这世上还有一个亲人,一个妹妹。”

  赵伏波伸手摆弄了一下多肉。

  “我让人找来资料,有一张白筠和访风的合影,我仔细看着那小孩的脸,觉得与我还是有点像。我去找她们,过去的时候,白筠正在烧饭,锅里滋滋地冒白汽,整栋楼的过道里都是腊肉蒜薹味,我那一天两餐都没吃,可白筠像见了鬼一样大叫,试图把开门的访风抢到身后,我忽然意识到这菜我这辈子也捞不上,这是妈妈烧给女儿的,不是烧给我的。”

  “你怎么不闹一闹?”

  赵伏波就笑了:“我闹她们干什么,她们是罪魁祸首吗?不是。这世上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也不见得有她们的,大家都苦,苦哈哈坐一起,闹不动。”

  魏璠默然,在得知赵怀赫出轨的消息后,她还猜过钱扶柳的悲剧是不是小三搞鬼,甚至一度迁怒赵访风,但后来想通了——赵怀赫本就那样的人,对钱扶柳都是如此,白筠比她更卑微,更像蝼蚁,一生谨小慎微,拿起刀子也只会捅向自己,又能怪到她们什么呢。

  她们都是满身污水的可怜人。

  她当年没有能救钱扶柳和赵伏波,五年后,赵伏波在众多猜忌和教唆中保护了白筠和赵访风。

  她独自渡过那片海,撑起了她们的天。

  “访风还小,没经验,照顾不了自己,她要是干了什么收不了场的事,我还得给她擦屁股,这样一来,我十八岁还不能放权,起码要等到她也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