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枭图_作者:十载如憾(221)

2018-10-10 十载如憾

  “娘娘”是业界对魏璠的戏称,月余来,魏璠销声匿迹,全赖魏隆东一不做二不休,把女儿送去极圈附近补给港口的世外小镇,越往冬来冰层结得越厚实,寻常船不敢靠岸,交通靠狗。

  远离尘嚣,信号空格,是个修禅的好去处。

  “魏南墙”在朋友间的风评很是不错,于人仗义,当得一个性情中人,骨子里仿佛烙着甄端儿遗留下的古义,不论沧海桑田,总还是信一份“真”。灯红酒绿间,隐隐含了一丝侠客气,诸位大酒大肉吃着,抱一抱拳说恭候,便候到那一日,侠士有难,我等解囊相助。

  头一个两肋插刀的当属焦家千金,焦家生意上往来仰仗魏家,不敢明面儿忤逆,等过了风头,焦家千金花私房银子在傲峰投了个项目,送现任小男友坐破冰船拍戏,顺带偷偷捎过去一整套卫星通讯设备。

  让赵访风与赵伏波拼执行力无异于螳臂当车,二傻子打先锋,多么艰巨的事。魏璠自问近战被阻,只能远程辅助,焦家千金刚送去“传声筒”,那头守在卫星电话旁的魏璠就叽里呱啦开了:“伏波得去做治疗,没得谈。你一哭二闹三上吊了没有?没有赶紧的,先吊住她,再去和她男朋友说说,痛快点,来就来,不来就滚蛋,别人谈的是相爱,她谈的是相杀,闹心呢。”

  这么多话,赵访风就听见了一句,声音猛地往上蹿高八个度:“——我姐有男朋友?!”

  魏璠被她一震,嘴边的话都忘了。

  忘了这茬。

  赵伏波戏里戏外分得很清,这会魏璠一时疏忽,骤然砸个原子/弹下去,也有点误伤友军的尴尬,硬着头皮接道:“就……人老了,去和男孩子谈个恋爱,正常的。”

  没成想赵访风反应更激烈:“我姐没有老!”

  魏璠:“……”

  但凡碰上和赵伏波沾边儿的事,赵访风智商直降八岁,专挑字眼牛角尖。魏璠不欲与她争辩,时间宝贵,她字字精简:“这个时候,也只有姜逐可能拉得住她,你去找他,不管什么代价,让他销毁资料。”

  话筒内外一阵沉默。

  赵访风吃了好大一个瓜,没有心理防备,像是松鼠被人盗走了整整一仓过冬的米粟,对姜逐极其抗拒,五指痉挛似的搅紧:“……姜逐?可是他愿意么?他……从另一种层面而言,喜欢的真是我姐姐吗?我姐姐对他来说,可能只是一个陌生人,他现在不会想斩断过去重新开始吗?”

  魏璠没有回答她,只有电流的呲音流过。

  “三人不成虎”的弊端终于显现,正如赵伏波在严宏谦、汉六、侯二之间设置的通讯障碍一样,三方信息与身份的极不对称,导致魏璠、赵访风、姜逐之间也被割裂,这三个人并不齐心,他们互相不信任、不熟悉,即便在同一条船上,也各自为营。

  时间霍霍,宰猪杀羊,从不等人,几人画地为牢的考量蚕食着日子,而这段时间,赵伏波精神状态一直不佳,瞧着像有点瘾头,也该如此,欲望是比茉莉花还强的毒,数日在天堂与地狱间沉浮徘徊,不疯也得癔了。

  一日晌午,遍地找不到赵伏波,出门的时候人还是清醒的,只是去哪儿了,往哪儿,全然没个信,只说人丢了!

  过了傍晚,太阳沉下地平线,又说人没丢,找着了,侯二寸步不离跟着,就在阳石县,但过去接的人不敢上前。

  侯二的手下哭着嗓子丧道:“赵总,冲我们来倒是没什么,老板要是往自己脑门上来一发,我们担待不起啊!”

  ——“我会变得昏聩,疯狂,疑心病重,令人害怕,这是你想看到的么?”

  一声爆响!

  那头玻璃碎裂的声音格外清晰,动人心绪,简直要把人魂儿都撕拉住了。

  赵访风筛糠似的啃指甲,翻找姜逐从出道起的所有资料,但越急越看不进去,浑身浇了开水样又烫又毛刺,这个人可靠吗?结果到底是挽留,还是加速不可挽回?

  她与姐姐不一样,从小到大她都是“保守派好孩子”,黄赌毒一样没沾,她不敢去押注,不敢去翻牌,不敢去直面那个结局,到头来,还是没有勇气打出那个电话。

  她以最快的速度录制了一份留言——这是“外援”给的折中方案,焦家千金直截了当表示:“小朋友,在你拿不定男人在想什么的时候,只需要祝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