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参军_作者:蜀山卧月眠霜(92)

  可是母亲非要把你放在我身边。五年,十年,不管我愿不愿意,我都得天天看着你。我讨厌你的时候是在想你,咒骂你的时候也是在想你。为了折腾你,我什么事都差你去做,结果却是我什么事都离不开你。

  我不敢承认,当你关心我的时候,我心里竟在偷乐。我不敢承认,虽然那些高门闺秀样样比你强百倍,但她们看在我眼中就是一个个毫无生气的木偶,只有你是唯一鲜活的、小兔子。……

  当大哥下令迁都时,我本该反对,但我没有,因为我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洛阳。我以为你死了,我不敢面对一个埋葬着你的地方。我想彻底忘记你。可是这么多年,这么多年……我怎么忘得了……忘记你,就像忘记我自己!”

  离容木然看着眼前人,但见一滴晶莹滑落,无声地落在甲板上。

  高衍赶紧别过头去,但这个角度刚好迎着月光,于是脸上泪痕被照得更加清晰了。

  他匀了匀气,继续说:“你记不记得,有一次我叫你出城为母亲祈福,在你包袱中放了许多银钱。我原意是想让你逃走,但你没有逃。那一次我太气了,我气你没走——我原本是这么以为的……后来我发现,其实我是气我自己。

  那一次我以为你会走,想到你会远走高飞,我怎么都高兴不起来,我反而焦躁恼怒,摔了很多东西。我气,我气的是自己竟然怕你逃走。”

  离容心尖颤动,她眼中的高衍终于不再扭曲、丑陋,而是变回了原来的模样。尘封的斑斓记忆重又浮现于脑海中,心里却是白茫茫的一片。

  有一点她想得没错——高衍确实是个大变态。一旦认识到这个前提,那么他所做的一切,便显得合情合理了。

  高衍已经松开双臂,但他好像能用目光把眼前人钉住。离容看他那副哀如心死的神情,一时也忘了要逃开。她对眼前人的防备心已渐渐松懈。

  “所以呢?我不明白你想要怎样。”离容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的波动。她觉得如果她是高衍,她会把这些话烂死在肚子里,一辈子都不说。

  “我什么都不想要。”高衍回,“我只是觉得,你欠我一个答案。”

  “什么答案?”

  “你心里,有过我吗?”

  说到最后两个字时,离容明显听出高衍喉头颤抖。这种似有若无的哭腔,让离容没敢立刻说出“没有”两个字。

  她深吸一口气,答道:“喜不喜欢其实是一种幻觉,一阵幻觉过了,就像风去无痕,没有必要去追究风是否来过,也无法追究。三哥,早些休息吧。”

  ☆、可望不可即

  离容向侧边迈出一步,刚要逃脱高衍的控制范围,就被一只清瘦但有力的手臂封住了去路。

  高衍一连串的动作飞快,先是将想冲出去的离容揽回来,接着把她困在两面都是障碍物的角落中,迅速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再滑到她的鼻尖。然而就当高衍欲整个人贴上去时,离容的匕首已然出鞘,刀口抵住他的胸膛。

  她的手有些发抖,目光强装镇定。

  高衍试探性地凑近了些,匕首锋利的刃口果然也退了一寸。

  高衍得寸进尺,惹得离容大喝一声:“你不要命吗!?”

  高衍两指夹住刀片,柔声道:“我给了你可以伤害我的东西,你别怕,是我自作自受。”

  他胸口一挺,刃尖扎进布料中,雪白的前襟立刻出现了一个黑红色的点。圆点向外舒展开来,变作不规则的放射状,看着瘆人,又有暗夜荼蘼一般的妖娆。

  离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手剧烈地颤抖着。她哭求道:“你别过来了,你有病吗!……”

  高衍完全没管胸口渗出的温热血液,反倒伸手去帮离容擦拭眼泪。

  “你不想试试看吗?”高衍清俊的面容勾起邪笑,跟衣衫一样白的手在离容面颊上轻轻摩挲,好像一个扮作神只的恶魔,终于暴露了本来面目,“我们朝夕相处十来年,你没想过要跟我试试吗?”

  离容哭着摇头,她是真的怕了。她以前以为高衍是个好对付的人,此时此刻她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

  高衍不顾匕首尖仍在他胸口表层的皮肤中,那火辣辣的刺痛似乎使他更加兴奋。他一指落在离容领口,把那遮挡丰腴的布料往下拨了拨——嗯,确实很丰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