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是政府拆迁用地,不是商业开发用,可能给的补偿价不会太多。”
“咱们这拆迁没有回迁一说,都得走。”
“换个环境住也好,这地方有点住腻了。”
“不知道自建房算不算,自建房如果不算的话,我家补不了多少钱。补的钱也不够到别的地方买房呀。”
“听说自建房能补点,但是补的相对不太多。咱们就是随意说,关键看人家是怎么解释的。”
晚饭后,平时由于忙碌疏于走动的邻居们又开始在胡同路椅旁、槐树下扎堆聊天。聊得起劲儿,也不怕蚊子叮咬,大爷们摇着蒲扇,盘算着自己家的拆迁款。许是要不久分离的缘故,对于这邻居情谊,大家也多少有些不舍。
“家里西瓜屯得多,今多切了点儿,你们都尝尝。”北屋大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端了两盘子切好的西瓜页给大家分。“您别忙活了,这都吃饱喝足出来遛食的,再吃一肚子水回去。”旁边一大爷打趣着,手却是第一个拿了页西瓜往嘴里送。
“这西瓜好吃,是我儿子专程从大兴买来的,甜着呢。”北屋大妈说着看到西屋女人的孩子,也递给他几页西瓜:“给你家老太太和妈妈也拿过去。”小孩儿接了西瓜道声谢跳着脚的回去了。
拆迁办就设在能仁胡同东头的大院里,自从发了拆迁告示,那里常有人进进出出很热闹。对于在规定期限内签了拆迁协议的居民会有些许的奖励,大多数家庭不需要拆迁办费力做工作,就会主动签协议。
“这以后拆了,就得买远一点的房子了。白塔寺、西四、阜成门,这些地方的房咱那点拆迁费可买不起。” 我念叨着。
“这地方也不让回迁,祖祖辈辈住的地方现在住不了了。咱们回来是别想了,但也不能买太远的,不然以后做什么也不太方便。” 父亲回应着我。
当时,北京的房价基本还没有飙升。二环附近的房价六七千,三环的房价三四千,现在想来却是不可思议。那时,大多数人们的思想还是比较封闭,认为房子就是住的不是用来炒的,没有囤房的心思。在二环陶然亭公园不远处出售经济适用房,房价四千多一平米。当时政策宽松,填个表就能申请,没有过硬的审核。即便这样,父亲去溜达一圈回来,没有打算买,说是居住密度大。
正聊着呢,南院王奶奶敲门哭丧着脸进来了。
“您这是怎么了?”父亲看到王奶奶难过的样子,边安慰着王奶奶边和我说:“给王奶奶去沏杯茶。”同时,赶忙上前一步,将王奶奶搀扶到沙发上。
“我这心里憋屈呀,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现在家里打成一锅粥了。”王奶奶边说边抹眼泪。
“您别急,您慢慢说,我们听着。”父亲劝慰着王奶奶。
“我这不是一儿子一闺女吗,我原想着拆迁这钱给儿子多分点,闺女少点。毕竟闺女找的人家也不错,家庭条件好,也不差这点儿。我这小儿子刚结婚,还没房子,做着倒插门的女婿,觉得在人家抬不起头。我想把这钱多给儿子些,好歹他能买个房独立生活。”王奶奶跟父亲诉说着。
“我觉得您想得也周到,有什么问题吗?”父亲继续耐心听王奶奶讲。
“可是闺女不乐意,闺女说我偏心眼,从小到大什么都向着她弟弟。我自己感觉从没有对谁不好,没有亏欠谁,都是我的孩子,我没有厚此薄彼。”王奶奶边说边捶着胸。
“孩子可能随意说两句赌气的话,您别往心里去,毕竟闺女要少拿钱的,也可以理解。”父亲说。
“这孩子可不是随便说说的事,她坚决不同意我的想法。我心想着,既然不同意,我和老伴留点钱以后到远处租个房子住,剩余的拆迁款给两个孩子平分了。”王奶奶又说。
“这样也可以,做的公平他们谁也不会再说什么,您也别操这心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您能管孩子到什么时候呢。以后您儿子多奋斗几年有出息了,他自己能买大房子。”父亲继续宽慰着王奶奶。
“可是事情没有结束呀?闺女还是不答应,说这么多年一直是她在照顾我们老两口,儿子很少来看我们,所以她觉得自己应该多分点。因为这事,她和我吵吵一天了。我今儿把儿子也叫来,商量着怎么办,儿子也执意要多分点。儿子说这户口本上有他的名字,没有闺女的名字,他更应该多分点。这两孩子谁都不让步,今儿气得我们家老头子心脏病都快犯了。”王奶奶说着又要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