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看着此时已有些坐不稳的絜羭雄鹰:“汗王,我差不多言尽于此,您也该早日回都,不然,家中该不宁了。”
虽是冬末时分,天气却并不见冷。温热的阳光透过浮动的云层如金丝般泄下来,照得大地温柔而澄澈。
哈苏尔带着沉沉的思量缓步走出厅堂,却并没有立即从正门离开。虽说絜羭此刻的情况可能有些不稳,但他还没有分秒必争地赶回去搭理那群不知死活的起事者的必要。眼下真正需要的,是一个决定。一个进、还是退的决定。
若是进,在某位先生的“帮助”之下,如今的局势已有些混乱。后方不定,前方又并不是一片坦途。叶原说中了他的痛处,他确实继承王位不久,对已经建朝将近一百年的大梁并不没有什么了解,并且,大梁看上去,也不是气数将尽的样子。一意孤行地向着他所向往的那个目标前进的话,很可能会一败涂地,进退维谷,但倘若赢了,那便是千古盛名,千秋大业。可是,骄傲自信如他,眼下也是不敢说出这番话的。
若是退,如果真按叶原所说,可以签订互市条约,那么不仅可以使絜羭的百姓得到暂时的安稳与温饱,而且也可以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去深入了解大梁,平定内乱,彻底建立他在絜羭独一无二的地位。只不过,经历了这件事情,大梁一定会对自己有所防范,再起狼烟之时,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么容易。
难道现在真的还不是时候么?想他一路走到今天,在羿尔柯家族六个兄弟中抢得家族首领的位置,灭坦苏部落,擒葛毅首领答渃,收复混乱的朵尔部落,面对絜羭互不相让的六大部落,面对天灾人祸,面对兄弟反目,他几乎没有退缩过,没有犹豫过!他可以忍让,也可以爆发,他始终相信自己的力量,而现在,难道就要屈服了么?哈苏尔握拳,心有不甘。
这么闷头走着,忽然一抬头,就看见了那个总是可以无意间遇见的小姑娘。小姑娘不知在捣鼓着什么,神情十分认真。
虽然只能看得到她的侧脸,但还是可以感觉到属于女孩的天真浪漫和浸润自然人间的透彻通悟在她的身上达到了一种奇妙的和谐,好像不论于怎样的风花雪月之中,她都可以与之都可以浑然相辉映。明明该是一幅简单平静的画面,竟让他看得有些出神。
“你在做什么?”最后,一向于风月淡然的草原汗王还是放下了重重心事缓步走向了这个看似与世无争的小姑娘,与她谈了起来。
“是你啊。你跟叶子聊完了?”宁初抬眼望了他一下,继而又捣鼓起了她的花。
“嗯,聊完了。”哈苏尔回答地很是清淡,像是回答着“你吃过了么”“嗯,吃过了”这样的问题,虽然前不久,他还处在前所未有的纠结之中。
“你呢,在做什么?”他第二次问这个问题。
宁初指着地上被摆成奇怪模样的花草,抬头看着面前这个只有几面之缘的男人,认认真真地回答道:“我在想象。”
“想象?”
“嗯,想象了好一会了。因为没有实体,所以只能靠书上的只描绘形态的插画和这些相似但又不是的植物来拼凑想象。”
“是什么样的东西呢?”
“一种植物啦,所以才要借助这些花草来想象嘛。你看,我虽然不能一模一样地把那种花原来的样子摆出来,但还是能看出一点痕迹的吧。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书上描绘地不是很清楚,但是知道它有很神奇的效果哦,所以就比较感兴趣。怎么,你见过这种花么?”宁初认真了一会,又开始嘻笑了起来。
哈苏尔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这地上随手摆的一团,若是仔细看来,倒真像一朵花,虽然形态特别了点,但也有一种奇妙的的和谐,红色的花瓣并不大,被小心地剪得较细,叶下的细草可能是说明花带着很小很细的刺,若是再恍惚看来,整体形态又有些像云,感觉被风一吹,就会飘动变化起来。看着,有些眼熟……
“这种花,我好像确实见过……”哈苏尔渐渐有了主意。
“啊,真的么?在哪里,我想看看!”宁初一下子兴奋了起来。
“这种花,我要是没记错,应该是我们絜羭草原上的一种比较罕见的花,不易存活,而且开花的时期也不一般,雪落花开,不畏春寒,所以算算看,最近就会是它开放的时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