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景对过年一向没什么概念,只不过一家人凑在一起虚伪地吃顿饭而已。
年三十,下午六点的时候,钟家的年夜饭一向来得早,又操办得热闹。钟维宁率先举起酒杯:“爸,我祝你健康长寿,万事顺心。”
上了年纪的人一向喜欢听这些吉利讨喜的话,钟维宁最会做的就是拍马屁,把老爷子哄得不知道多开心。
钟父把期待的眼神看向钟景,可惜后者装作没看到,自顾自地吃菜。
他在这个家的存在感一向较低。
话到三旬,饭还没吃上两口,钟景口袋里的电话就响了。
他毫不在意地接起电话,过一会儿脸色就变凝重了。
“我出去一会儿,有点事。”钟景唰地一下起身。
钟父眉毛拧在一起,不悦道:“这还过年吃着饭,去哪里?”
钟景犹豫了一会儿:“我妈摔了一跤,我过去看看。”
钟父凝神,命令道:“医院里没有护士吗?什么事也得吃了饭再走,饭都没吃完你往外走,成何体统!”
钟景最恨他这幅冷血无情,还自以为是的架子。钟景盯着他,缓缓地笑了:“当年我妈真是瞎了眼会爱上你。”
“嘭”地一声,钟景身后传来碗筷碎在地上的声音,还有一家人惊呼:“爸,你消消气。”
钟父在他背后吼道:“你这个孽子,有本事滚了就别回来。”
钟景高大的身形晃了晃,还是不留情地往前走。
好死不死,钟景在赶去医院的路上堵车。等他赶到疗养院的时候,已经晚了四十分钟。
钟景急匆匆地赶过去,病房里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
透过门缝,一个女孩子头发乌黑如瀑披在后面,她坐在病床前喂着他母亲吃东西。女孩极有耐心地喂母亲吃饺子,声音柔柔的:“阿姨,这是我妈亲手包的饺子,你尝尝看。”
“我妈妈有事,我过来替她一会儿。”
躺在病床上的女人不知怎么跟一个小姑娘置气,在女生把饺子送上来的时候,女人一个不乐意地用手重重一拍,汤水洒在小姑娘手背上,通红一片,有的还溅到了被褥上。
女生立刻把碗放到一边,抽出纸巾擦拭被褥,之后再去洗手间把手简单地冲了一遍。
女生整理好后,继续哄着病床上的女人,后者目光呆滞,眼睛通红,嘴里无意识地喊着:“儿子……要他喂……”
女生夹了一个饺子,放到嘴边吹凉后,轻声说:“你先吃几个,你乖乖听话他就马上来了。”
女人终于抬眼看了她一眼,听话地吃起饺子来,温顺地吃完了好几个。等一切弄好之后,女起身替她掖好被子,温声说:“阿姨我该走了,下一轮值班的护士要过来了,下次我在再来看你。”
病房内重新归为平静,钟景抬脚走了进去。母亲看见他来了之后,精神恢复了几分,拉着钟景的手不肯放。
钟景回握住她的手,嗓音干涩:“饺子还吃吗?”
“吃的,要小景喂。”女人露出一个笑容。
钟景拿过一旁的保温桶倒出一碗饺子开始喂她,母亲吃得开心,弄得嘴角都沾上了汤渍。钟景温柔地用指腹擦拭掉。
他低着眼注视着碗里的饺子,睫毛被光晕拉得长长的,他从喉咙里滚出几个字:“妈,新年快乐。”
第51章
很小,他和母亲一起住在鸦青街的时候。那个时候钟景还不像现在的性格这么随和, 也不会逢人就笑。相反, 他冷漠又高冷, 基本很少说话。
六岁的时候,隔壁卖金器老王的小孩到处宣扬他是没人要的野种。钟景冷着一家脸, 将那人打得腿骨折。
老王的老婆找上门来, 大声嚷嚷要讨理。那女人满脸轻蔑:“穷人就是贱, 人贱骨头也贱,把我家儿子都打成什么样了?”
母亲站在一旁, 任凭她言语羞辱的,低声下气地:“医药费我会赔, 实在对不起……”
“赔?就你那两个钱给我儿子买补品都不够。”
后来那女人又哭又闹, 引来街坊指指点点。“单亲家庭就是不会教小孩,看把人孩子打成什么样了。”
“你说她长得也就还行吧, 在这条街老端着真把自己当西施了, 小孩被她教成什么样了?”
那女人见目的答到了, 大赦特权似的:“这样, 你跟你儿子当面给我道个谦,我就不去告你,这事也就不追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