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世清秋_作者:姜谈(156)

2018-10-08 姜谈

  轻寒预感到总要发生些什么的,但亦不好干预,便即刻下楼去将人唤了来。

  严旋庭已是恢复了一贯的沉着,一如往常地行了礼,“四公子。”

  顾敬之淡淡地开口,倒像是在说着一件与轻寒毫无关系的事,“你立刻…将夫人送回幼孤院去。”

  轻寒闻言即倏地抬起头来,方才的尴尬与无措瞬间被抛开了去,眼里更是染上了一层惊慌,“我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待着。”

  严旋庭不解道:“这……外头这样乱,夫人应当与我们在一处才好……”

  “正是因为外头乱……”顾信之转头看向轻寒,对着她慌乱的模样,依旧平静,“才要将你送出去。”

  轻寒是真的着急了,眼里瞬间漾起泪来,有些急切而大声地道:“我说了我哪里都不去,若真是要走,一早我便走了,还回来这趟做什么!”

  严旋庭见状,随即默默地退了出去,随着门被关上的声音,屋里霎时安静了下来。

  顾敬之攥着轻她的手,缓缓地摩挲着那分明的指骨,“我会派一个人跟着你,听话,只有你走了,我才能安心。”

  的确,顾信之要的,向来不过是他一人的命。至于轻寒,左不过是在这场屠戮里,被无辜殃及与利用的罢了。如今,他们已然走到这个局面,想来顾信之再不会特特地跑去,只为抓一个无关紧要的妇人。若是将她继续留在这里,反倒危险。

  他果然是言出必行的,也只是怕下一刻,自己又会为着什么借口,而将她留下来。看着那载着轻寒的小汽车,一点一点的驶离,变得越来越渺小的时候,顾敬之想的却是:这会不会,就是最后一面了……

  又想起那个寒冷如刺骨的夜晚,他就站在她的前头,只短短十余米的距离。不过那片陷在黑暗里的岸地,相对而出的障蔽,恰就成了最好的掩护。他看见她倚在船头的护栏边,仰头望着夜空里寥落的星宿,月光皎亮,投进那对清澈的眸子里,是水一般的柔软。

  他死死地握着拳头,仿佛只要一松开,自己便会不受控制地向她冲去。他多想再抱抱她,将那瘦弱的身躯拥入怀中,可是,却只有可是罢了。算一算,他向来都是个矛盾的人,明明是想与之彻底断绝了的,可听不见她的消息,哪怕只一刻,却还是会毫不犹疑地寻找。

  那车子终究是消失在了目光所及之处,他恍然,什么千秋大业,什么功成名就,却原来,自己想要的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她而已。到了如今,也只是望她平安。

  所谓割而不舍,放而不下,大抵便是如此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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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孚生原本的府邸,现如今总算是堂堂正正的,挂起了顾府的牌子,若不是这稍显小气的格局,倒真是令人有些恍惚的。

  顾信之向来不是什么懂得享受生活的人,自然亦无什么雅趣的品味,屋内一应的装饰,皆是按着一个“贵”字而择,免不得尽入俗套。

  案几上搁着一盏清茶,陆绍迟端起时才看清,那茶盏周身繁复的花样,一应是以金丝勾勒,且不说这金子原本的价值,单单是这手工,怕也价格不菲了的。想着,他便暗自在心中一笑,只是不再去喝那茶盏里的茶水,复又放回了案几之上。

  “怎么,这茶不合陆先生的意?”顾信之侧眼看着他,似是说笑地问道。

  “大公子府上的物什,自然样样都是上乘的宝贝,又哪里会有不合意的说法,”陆绍迟嘴里是逢迎溜须,只是话里却有着不漏痕迹的暗讽,“不过是在下无福,近来夜里总睡不安生,这些个茶水咖啡的,是万不敢再碰了的。”

  顾信之装作了然似的“哦”了一声,放下架着的腿,又换了个坐姿,“这睡不着的毛病,我倒是有个法子可以治。”他又笑了笑,吐出一个字来,“酒。”

  陆绍迟到底是个聪明人,只消稍稍一想,便知晓这玩笑话里的意图,“大公子请直言。”

  顾信之随即发出了爽朗的笑声,“陆先生倒是个十分正经的人呐,实不相瞒,顾某想借陆先生的府邸,来办一场酒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