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世清秋_作者:姜谈(80)

2018-10-08 姜谈

  轻寒脉脉一笑,伸手覆在他一手的手背上,“有人接有人送的,有何可不放心的?”

  顾敬之撇了撇嘴,仰面倒在靠背上,“怕你半路上被狼给叼走了。”

  她顺着他的目光,往外头看去,赫然见那已经互道“再见”许久的陆绍迟,依旧保持着望向这边的姿势,眼里的痴念一目了然。她不禁一顿,内心酸涩之余,还是有了一些心虚,“你怎么知道……”

  轻寒话未说完,下一秒便被堵住了口。他用一手掌在脑后,双唇欺于自己之上,回旋反复。一时间,唇齿之间尽是他的气息,夹杂了淡淡的烟草气息,吞噬其中。她能感觉到这个吻,带着全部的霸道与不满,不禁周身发起烫来,焦虑亦或是其他所致,连她自己都不得而知。

  像是过了良久,他才终于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听着耳边她稍显急促的呼吸声,“往后,都不许你再提起他。”

  轻寒心中讶然,想不到他竟是如此在意的,“你……是不是在生气,气我不曾与你说起过?”

  “我不气你,只是后悔晚了一步,”他抚了抚她鬓角的发,又轻笑一声,倒是有些安心似的,“不过,所幸不算太晚。”

  轻寒心中五味杂陈,她能听出那语调中的不安与小心。长久以来的尔虞我诈,自小的孤独与被算计的生活,早已令他变得时刻戒备。只是心底的那些脆弱与敏感,又有谁能知晓…

  现在,她大约是懂了的,轻寒这样想。

  ☆、11 空梦一场(3)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初夏的风飘然而过,那窗棱上垂着的轻纱薄幔,就像旋舞的裙摆,被高高掀起。

  这一日,轻寒命人将房子里里外外打扫一通,将冬日里厚重的装饰一应更换。陷脚的绒毛地毯,也已换做了细绒的料子,走在上头依旧软绵无声。

  她独自来到上房,眼神一瞟而过,却落在了那一扇沉闭已久的门上——顾汝生生前的书房。这里原本是一处极为私人的地方,但凡是进得这里的,即便是下人打扫,皆需请得他的同意。不过自从他去后,便是再没有人来过了,在这偌大的顾宅里,倒成了一处被人遗忘的角落。

  往事一下子涌了上来,轻寒不知为什么所驱使着,竟就走了过去。她打开房门,一些细碎的粉尘就纷纷扬扬落了下来,里头已经积起了层薄薄的灰,阳光透过窗户的玻璃照进来,洒下一地的光影。

  书房本是不大,只安了一个老式的书柜,两面的墙上各挂着幅卷轴的彩墨国画,青葱翠绿的碧竹,倒是有几分眼熟,只是她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轻寒绕着屋子走一圈,就又回到了柜前那张沉木的书桌前,却看见桌下的第一个抽屉微微开着一道口子。

  轻寒思忖再三,仍是好奇使然,她用食指扣住把上的金色圆环,轻轻往外一拉,抽屉便整个儿打开了。里头安着一只木质盒子,四脚贴金,前头扣着白银地如意花样的锁。

  木匣子并未上锁,只一掀便开了,里面装满了折叠规整的纸张,被整整齐齐地码在那小小的空间里。从左至右,颜色愈加泛黄,轻寒从左侧头里几张中,拣了一张出来,细细摊开,才发现原来是封信。行云流水的行书,字迹清晰,写道:

  卿卿如晤:

  时又过半年,日益之凉矣,记要多添些衣物。汝总曰北者天之寒,如此大风,令汝大之不爽,不知今时可尚习?

  阑安一切皆好,但于是年之事,仍不能怀。吾自是知其于吾恨,但不欲以吾故,令其生平不得幸福。算一算,其亦至婚之年,忆汝昔乃有言,不欲子之婚姻作政者死,我当为今之铭。

  前日,吾已为之订好婚事,虽为寒门之女,而行心甚矣,于阑安亦甚合。好在此一,他倒不曾与吾难,实令吾大惊,想是年长些,心亦是熟矣。吾欲,及其婚后,乃令其至军中,其有善者天,亦不可徒费,有事总须早始也。

  汝必甚奇,嫁与阑安之,到底是为何人。想来,亦有几颇分天意,彼与汝同,自南来,父亲遭难,女乃单身入盛家宴,只为我彻查之,又与其父清白。吾以此事为由,与之交易,只望向后,一切可随我心。

  彼时顾之,便欲,此女可谓与君有几分类之。一者冷,一者果,尤为其款目,真如绝子,洁净清,无杂,一眼见心。

  吾视之,犹见之昔之君。吾亦有私者,不能与汝相携白头,遂将此愿寄之阑安,所求所望,皆不过冀其余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