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郎(情锁之二)_作者:艾珈(22)

2018-10-07 艾珈

  “家里有这种茶?”他问。

  “是我自个儿混的。”她往院里一望。“外边有那么多梅,见它一朵一朵掉在地上,我觉得可惜。前几日还闲的时候,我跟蟠桃两人拾了好大一盘,晒干添在茶里,没想到喝起来还颇具风韵。”

  经她一说他才明了,她发间的花香从何而来。

  天天住在这梅花林里,喝着掺了花片儿的茶,不沾染上幽香也难。

  他啜尽一杯,又要了一杯。

  见他喜欢,她拐进旁厅取来一陶罐。

  “不嫌弃的话,”她试探问:“带点儿回去?”

  他看她一眼。“你很懂这些事。”

  她听得出来,他话里带一丝嘲讽——堂堂一个夏家千金,竟也学会一手村姑民妇物尽其用的智慧。

  她敛下长睫,半赌气半辩解地说着:“或许您觉得可笑,但我们家,真走到了不锱铢必较、挖空心思,就快过不下去的地步……”

  他眨了眨眼睛。夏家的惨况,当年曹家也有过,只是好在曹家家底深厚,继承家业的他也笃实争气,不过七、八年,就让曹家起了新局。

  反观夏家,就没这好运道。

  “我没怪你的意思。”他承认,自己方才是有一点幸灾乐祸,但一想到她年纪,本就不硬的心肠立刻又软了。要不是真走到无以为继的地步,哪个千金小姐,愿意放着享福的日子不过,一径烦心这些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琐事。

  “累了,休息吧。”他揣起陶罐,心里已有回自个儿院落的打算。

  她却听拧了,以为他要留宿“碧漪堂”,喊了声“等等”,立即奔进房里拾掇摆了一桌的衣料。

  他呆看她背影,心想这时才说要走,会不会太矫揉造作?

  毕竟他是狠心要让她不好过的恶质男子。

  他告诉自己,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已经洗刷不掉薄幸的恶名,那么就干脆点,坏到底算了。

  吹熄了蜡烛,曹震摸黑走进她房间。架在房中的花绷依旧,他走近身去,看见上头的睡莲图多了几瓣莲,白绫底下细如蛛丝的绣线垂落。他捻起一摸,惊讶不已。

  夏云回头瞄见,表情有些忐忑。“怎么了?”

  “细致。”他指尖挲了挲凸浮在绢上的花瓣,看起来虽有立面,但摸起来却平滑细腻,带点儿抚摸姑娘家肌肤的况味。

  就这忽儿他想起她一身雪肌,动情时,也是这样粉粉白白,摸起来又热又软的。而后再一望屏风架上,她几天前披上的衣袍已经换了方向,大抵,是教人清洗过了。

  想到她房里还放着他的衣裳,他心头就暖。他还是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对一个夏家人的一举一动如此上心,她不过是把他穿过的衣裳留在房里边,竟也能让他欢喜得像是她做了什么天大好事一般——

  正巧她从他身边经过,他一拉,将她扯进怀中。

  一双水眸带点儿惊慌地仰望,他伸手挲了挲她粉白的面颊,轻轻在她眼角上一亲。“帮我脱衣,明早作坊还有很多事情,得早点过去。”

  这几句话挑明了,他今晚上,不会碰她。

  知道自己逃过一劫,理当开心才对,可说也奇,帮他宽衣的她暗揉了揉心窝,疑惑自己怎么会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郁闷?

  难不成你很希望他碰你?

  怎么可能!她急忙挥去心头的想法。那么疼、又那么吓人的事,她怎么可能还会想再来一次?她帮自己找着理由。肯定是晚上缝衣缝得太晚,脑子糊涂了,才会胡思乱想。

  没错!她深吐口气,一定是这样没错。

  仅穿着里裳里裤的曹震坐到床边,不等她来,他自顾自地脱去鞋袜。

  她呆呆留在房内,见他仰身躺下,两人目光相交,虽然烛光昏暗,仍可见她脸边浮现一抹红。

  “你不休息?”他一望邻旁空位,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当然不是——”夏云踌躇着。虽然两人有了夫妻之实,可说真话,要她意识清醒地躺在他身边,让她有一点却步。

  可一瞧曹震满脸倦容,她知道自己再杵着不动,实在说不过去。

  不然——就拖慢一点,看他会不会等不及先睡!心头主意打定,她转身对着妆镜解去头簪,梳头,直到卸去鞋袜,已是好一会儿之后的事情。

  但回头,发现他依旧张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