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故意恼她的。方才见她在灯下描图,那气定神闲的姿态,仿佛她早已忘记世间还有一个名叫曹震的男子。
他何其自傲,怎容得了她将他抛在脑后!
夏云横眼,眸子里写着气恼与畏惧。昨晚娘趁夜告诉她一些事情,她好不容易借描图压下,这会儿又被他挑勾了出来。
算是未雨绸缪,夏母虽然不希望自个儿女儿真的被曹震糟蹋,但闺房底事,夏母还是尽她所能提了一点。她告诉夏云,床笫之间,不过就是个“顺”字,顺水推舟,看男人要什么,就给他什么。万一觉得勉强,心想着“快了快了”,终也能忍将过去。
毕竟是小家碧玉,夏母能说的就一般敦伦之理,可听在夏云耳里,却是无比惊悚。要曹震是她真心愿嫁的男子,那“顺”字倒说得过去,可眼下情况,分明就是“买”,且还是名不正言不顺、强取豪夺地“买”。要她学着一般闺秀曲意承欢,她,实在难以办到!
她深深吸口气,压着嗓子回答:“夏云怎么可能跟曹爷生气。”
曹震瞧出她的口是心非,嘴上这么说,但眼神倒挺挑衅的。
他轻挲着她脸颊,语调轻松地问:“你觉得我花五万两买你回来,在你身上讨点乐子,过分了?”
虽然两人举动并不庄重——她半倚半靠地坐在他怀里,他一双手,还不忘记在她身上来回游移,她仍勉力装出正经神色说话。
“我只是觉得,曹爷如果想早早赚回那五万两银,我可以助您一臂之力。”
他把玩她鬓发,瞧不出神色地低喃。“说来听听。”
夏云一见机不可失,立刻把想好的法子说了出来。
说到底,男人还是抵不过女人心细,虽说曹家织工在织造局颇负盛名,但说起绣品,还是差了夏家一大截。刺绣讲究代代相传,夏家的绣女远溯可以提到夏云爷爷那代,祖传母,母再传女一共三代,要她们手艺不精也难。
夏云就想,或许可以说服曹震,把她“用”在生意上头。
曹震也是聪明人,她说不到一半,他已经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
扪心说,她的主意颇吸引人。当初曹夏两家所以结盟,就是各取所需、截长补短。曹家的老太夫人与曹震他娘皆是耕读人家,琴棋书画会上一点,刺绣却半点不通。但夏家不是。夏扬他生母,就是有名的绣女之后。
至于夏云的绣工,大概是从小耳濡目染,加上聪敏所致。
“如果由我来帮忙打点曹家绣坊,可想而知,五万两银,不出几年便能连本带利收回。”
曹震冷眼看着说得热切的夏云,暗忖着,真要因为这样,放弃为难她的乐趣?
他想,爹的本意,该不是这样。
他闷不吭声地听她把话说完。
“曹爷——”夏云眨着眼睛等着,有些急了。
看着她紧张的模样,倒有一点小女儿家的娇憨,瞧得曹震心湖一阵荡漾,只是他藏得很深,脸上倒是半点反应也没有。
“听不出兴味。”他故意这么说。
夏云一呆。瞧他意兴阑珊,她自忖,难不成刚才的说法有什么疏漏不成?
她错看了曹震一点,对于钱财,他不若一般商贾看重。要不,他也不会豪掷万金,就为了买下夏家那幢年久失修、日渐颓圮的屋宅。
“所以呢?”她心惊胆跳地问。
他微微一笑。“在你想出更有意思的主意之前,你还是得用你的身子来偿。”
他身一腾,抱她躺下。
她惊惶地瞪大双眼,仰看着近在眼前的他。
烛光不亮,衬得他一张俊脸诡谲难辨。本就是难以摸清的一个人,这会儿更加神秘莫测。她一直以为自己定有办法度过这一关,没料到想出来的绝妙好计,完全派不上用场。
还能怎么办?还有什么法子可想?一大串问题在她脑中翻搅着,身子一角却明白察觉着他的体温。
他一双黑瞳细细扫过她清丽的眉眼,大抵是织绣之家,她模样也像画笔绘出来似地矜贵。烛光下,绢白的脸颊浮现两抹红晕,加上她不住连眨的长睫,竟有一丝怯生生的可怜。
不管她再聪明,要了她之后,她这辈子断不能逃出他掌心。思及此,他心底就无比满足。
爹在天之灵,肯定会赞许他的决定。
冲着这一点,他低头吞噬她粉红的唇瓣。在青楼脂粉间打滚多年,他很是知道让女人欲仙欲死的把戏,他很有自信能将夏云玩弄于股掌间,纵使她再不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