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稻额头青筋一跳,问道,“所以,你是闻着肉香来的。不是凭借术数算出来的?”
我点头,“自然。”
花稻转头看了一眼桌上的烤肉残骸,深深吸了一口气,胸口涨起,慢慢从鼻中呼出,胸口降了下去。如此三个来回,他咬牙道,“我竟败在了一块肉上!下次我再设一道隔绝气味的屏障,看你如何破得!”
花稻恶狠狠瞪了我一眼,我对着他无辜地眨了眨眼,谁叫你烤肉来着。
他冷哼,“你也别得意,以为真是破了师父那三树迷魂阵。多半是师父有意放水,不然,凭借区区你,怎么可能破阵。那可是难倒天下所有人的阵法!”
“还不是被我破了。”我不信他,心中不服气地小声哼道。知道后来,师父再一次将我扔进阵法里,困了我三个月后,我才知晓,师父是真得放水了。
在我们说话时候,那个叫青宁的粉衣女子,得到花稻的默许,默默起身收拾了一桌狼藉,然后,换上文房四宝,摆好一坛子美酒。
花稻起封美酒,沁人心脾的香气冲到我鼻尖,我狠狠嗅了一大口,直觉心肺间的浊气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可口诱人的酒香。
李重阳铺开宣纸,开始自己研墨。青宁本想侍奉左右,却被他拒绝了。
夜色悄悄降临,弯弯的月亮也不知何时爬上清脆竹林的上空,明亮的月辉倾洒满地,世界变得轻盈透亮。
八角亭内,雪白的手,漆黑的墨。上等墨水的清香开始蔓延在空中。
花稻起身,依在红漆栏杆上,长腿交叠一起,背靠圆柱。他削瘦的手,提着酒坛口,仰面倒下,那在月色中泛着亮光的清澈美酒,滚滚涌入他喉咙,有些从他嘴角滑落,染湿了他的脖颈,胸口,更显他放荡不羁。一口过后,他袖子擦了擦嘴角,嘴角泛起一抹满足的笑意,由好似在衷感叹,好酒,好酒。
我直直盯着他手里的酒,不知那酒是何美味,也想尝一尝。
花稻看到我的动作,冷笑,“你想喝?”
我看着他的眼睛,没说话。
他冷哼一声,别过头去,并不打算给我喝。
不给喝就不给。我转头一屁股坐到李重阳身边,看着他笔走游龙。后来想想,那字体苍劲挺拔,矫健如龙,着实威风。可那时候,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在瞎画什么。
我爬在桌上抬头问他,“这是画吗?你在画什么?”
李重阳的手顿了下来,问我,“你未曾识字?”
“正学着呢?不过,我瞧你写得和书上的也不一样啊。”
我们正说着,花稻忽然冷哼了两声。我和李重阳一起抬头看他,他眉头一扭,凶巴巴道,“看我干什么!你们说你们的。”
“这是草书,你学得该是小楷。两者确实有所不同。”说着,他开始变换字体,开始写起小楷来。我看了一眼,才觉得有些眼熟。
“你写得比柳荷的好看多了。”
“柳荷?”
“他是我徒弟,师父叫他教我读书习字。不过,他不肯好好教我,还说我蠢。可是,他只和我说了一遍,还和我说了那么多字,我怎么记得住嘛!”我想到柳荷白日说得话,心中有些委屈。
“所以,你就和他打了一架?”李重阳问道。
我垂头丧气地嗯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他说得什么,然后立马停止脊梁辩驳,“不是,我,我,我……”
我不想别人知道我俩打架的事情,但是,我又不知道该如何圆过去。此刻,在一旁默默喝酒的花稻忽然轻蔑地嘁了一声,刺得我心里烦燥燥的。最后,我挠了挠头,愤愤承认道,“我就是和他打了。还打输了。”
气氛静默了片刻,亭外一阵风起,带着竹林中几片掉落的竹叶,在空中打了几个卷,慢慢飘到竹林上空,彷佛要飘到月宫上去。
“胜败乃兵家常事。”李重阳轻笑,然后,顺手拿起我放在桌上的小青瓷瓶,打开,将透着奶白色的药膏涂抹到我额上伤疤,“还伤到哪里?”
我撩起衣袖,露出小臂上一大片青紫。李重阳动作轻柔地给我涂药,晕开的药膏渐渐变的透明,须臾,我胳膊上青痕淡去很多,也不疼了。
我喜上眉梢,“重阳,这药真灵!”
“我比你年长,你应该叫我哥哥。”
我摆手,笑眯眯眼:“好的,我知道了,重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