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晚风头也不抬,语气依旧平静:“《繁星》、《春水》,都难登大雅之堂。”
宁梦寒顿时有些沮丧:“是吗,我只是挺喜欢的。”许晚风没说话,直到天亮了一些,他收好书,拍拍她的头:“走吧。”
他和梦寒并肩走,他步伐很快,有时她落在后面,他就回过头来等等她。
梦寒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小小的身体窝在角落,听老师讲她总是搞不懂的函数。窗外吹起了风,阳光透过树影零碎地洒在她的课桌上,她看着金黄的暖光,不由得发愣。
老师的粉笔猝不及防地打在她头上:“宁梦寒,你来回答,这个函数的最大值在何处取值?”她大脑一片空白,缓缓站起来,低着头,面对众人投来的目光,脸倏然变红了。
“许晚风。”
他站起来,从容而淡定地说道:“对称轴-b/2a。”
她看着他的背影,鲜衣怒马的少年气息,就如同他的家庭,拥有着鹤立鸡群般的高傲。
她背着书包在盘绕的公路上慢慢走,夕阳垂垂地躺在山头。恍惚中被人猛拉一把,一辆面包车从她身边不疾不徐地驶过,司机从车中探出头来大吼道:“看路!”
许晚风用书敲她的脑袋:“在想什么?”
梦寒低着头,加快了步伐:“嗯?没什么。”
许晚风在她身边走着,一路无话。她偶尔偷偷抬眸看他。他戴了一条丝织围巾,她总觉得,与洁白的围巾相比,他的脸却更显苍白。
4.
在这个依山傍水的南方贫瘠小村,许晚风家里算是阔绰的。他的母亲对他有求必应,家中的书房有几百本书,多是诗集和旅游杂记。
宁梦寒发现他写作业总是特别快,写完后就坐在窗边看书,窗外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也有很多时候他就那样捧着书坐着,半小时过去书不曾翻动一页,她猜不透许晚风到底在想些什么。
宁梦寒咬着笔,看了看面前的习题册,面露难色——问还是不问呢?
问了害怕打扰他,不问又不会做。
于是很长一段时间她都纠结着这个问题,只能早上去了教室再问身边的同学。
“这个我不会,你问许晚风吧。”旁边的同学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和他不是关系很好吗?我看见你们每天一起上下学呢。”梦寒顿时觉得心累,哪里是关系好,一路上几乎一句话也不说。
“诶……许晚风?”夜晚空气潮湿,适时下起了雨,坐在窗前的许晚风一动不动,平静地望着窗外一片不见边际的漆黑。他现在是在发呆吧?这时候提醒他不要太靠窗不显得突兀吧?借说话的空隙问一道题,他不会介意吧?在心底纠结了千万回,梦寒终于鼓起勇气叫了他的名字。
他转过头来看着她,等她说下去。
“那个…你关上窗吧,下雨了会很冷。”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心里打了一万遍退堂鼓,最终抱着壮士断腕和逼上水泊梁山的决心,一闭眼说了下去,“你可以…可以给我讲一道题吗?”
她低着头紧紧攥住笔,想装作漫不经心,却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许晚风怔住一瞬,随即点头说好,向她走来。宁梦寒看见他自然的坐在她身边,倾身靠拢,觉得分外不真实。他拿住笔,想要说话,却突然轻声笑了,声音如阳光一般温暖——
“终于肯问我了?”
看对方低着头脸红得像番茄,他竟觉得分外愉悦,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头发。
宁梦寒好像喜欢上了向他问题。他说话轻轻的,沉沉的,安宁舒适,宛如夜晚海面上沉稳的风。
5.
梦寒的数学突然有了很大进步。初三的数学基础题偏多,梦寒掌握好了基本知识,难题哪怕只做一半,也有了很大进展。数学老师一反常态地开始不断表扬她,私下还自己买了一套习题送给她,说道:“梦寒,这段时间你很努力,并且我发现你有天赋,那些你之前不敢钻研的难题,现在对你而言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她这样分享给许晚风,恨不得将老师的原话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
因为老师和同学都不知道,是许晚风每天晚上帮她温习功课。从最简单基础的讲起,几何、代数、函数…他的讲解耐心而简单易懂。她想,看到她的进步最高兴的人,应该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