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阳高照_作者:单寅(33)

  夕阳西落,余晖橙黄,遍地金亮。我拿了英语和化学笔记出了教室,眼前二人你侬我侬,如胶似漆。画面太美,我不想看,低了头快步绕过二人,昂头离去。不料身后的男声讥诮道:“粗鲁”,女声轻嗔道:“说谁呢,就知道贫。”我心下明了,谣传我喜欢教官苏岑想必有份,纯正的小人,这么看得起我,明枪暗箭齐上啊。衾帐春浓,佳人似玉,还能分心编排我,我怎么能袖手旁观,成人之美呢?我转身满脸笑意,看着苏岑的眼睛一字一字的道:“长舌妇”。他眼光怒意乍现,却碍着身边花朵的娇颜不好发作,便恨恨的看我却不置一词。我还忙着呢,没心情观赏你们自相残杀。转身步伐轻快的离开二人气息漂浮的区域,心里想着还能不能在食堂里偶遇单程阳。

  现实总是残酷的,我在食堂连黄天琦都没有碰到。夏日傍晚的夕阳并不灼热,但也有几丝余热暖的我后背薄汗微生,偶尔飘来清风吹散了额头上悄然爬出的水珠。我低头走着想起刚才苏岑骂我粗鲁,气不打一处来,竟然还有人喜欢他,真是什么人用什么鸟。坐在花园里的小径上背诵英文课文,眯眼看天边的火烧云,霞光万丈,气势磅礴,似要染红这世间的一切,无论好坏不分黑白。预备铃响起,我收拾了书本返回教室,教室里灯光与落日余晖相互驱逐,刚被打扫过水泥地干净清凉却无法抑制闷热嘈杂。我行至座位,却见徐立辉目光跟随着我,似有什么事情想说。

  搁下书本,拍了拍桌套上的细灰,转眼看他:“怎么了,你有事啊?”他迟疑道:“我近视厉害,坐在这儿看不到板书,所以我想往前换换。”我心下微有不悦,一瞬即逝,看不清楚确实会影响听课效果。我脸上挂笑道:“你找好和谁换了吗?其实你不用问我的,我和谁坐同桌都没关系的。”“我绝对没有不想和你坐同桌的意思,你不要误会。我已经说好了,待会儿就换过去。”我心下了然,去意已决还要给我打声招呼,也算是给了我几分薄面。看在他给我买了一周小笼包的份上,就祝福他找个好下家吧。他捯饬了半天,零零碎碎的收拾齐整,搬到了刘怡萱的座位前面。有人抬头扫了一眼,便又回了自己的世界。我收回目光,却在半路撞上苏岑嘲讽的眼神,就差眼睛冒出一串汉字:“看,人家嫌弃你了吧。”我白眼一翻,打开书乱七八糟的画着小人,额头添个王八,旁边写个岑。夹在书里,翻页继续做题。

  我身边换过来一个男生,身形微矮略瘦但却挺拔,麦色皮肤,下巴的线条清峻,头发覆盖上一层光亮隐隐泛着栗色,丹凤眼下的鼻梁挺直。他脸上始终挂着油滑倾轻浮的笑意,怀里抱着一摞书嘴里叼着一根笔,明明可以装在笔袋里,我心想。他看我打量他,他的笑更夸张了几分,笔杆被他咬的更紧。他扫了一眼我桌子后边的男生们,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书本重重落在桌上,开口问:“我可以坐这儿吗?”语气中夹杂了我不喜欢的趾高气昂。我懒得应付,手中的笔未停只嗯了一句。其实他没必要问我,你要坐下来是你的选择,你不坐也是你的自由。徐立辉也是,其实完全没必要等我回教室再搬东西。或许这是他们行事的风格吧,面子上的东西总要撑一撑。正式铃响,教室安静下来,只有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作响。

  明天是周六,钟表似要和我们做对一般走得极慢。第二个晚自习还有15分钟,我身边已经有人时不时的抬头看表了,好像目光能拨动分针一般。老干部进来,大家复又装起乖巧懂事的样子来。老干部交代了周日搬校区,男生有空的帮住校的女生搬搬东西后就走了。我低头继续对着物理题咬牙切齿,不得要领。身边的人却目不斜视的自言自语起来:“其实我早就认识你,初中的时候你在一班,我在四班,离得不远,但是你好像走路从来都是低着头,估计你也没记住我吧。”离答案越来越近了,在坚持一下就真想大白了,我心下道。错综复杂的数字盘旋在我眼前,身边的人喋喋不休,果然,思路陷入混乱,找不到出口。我气结斜他一眼:“有什么不能下课说吗?就快要解出来了,被你生生打断了。”心中郁闷再看自己的步骤,越看越乱。他始终那样笑着,一手转笔一手撑脸,半边身子靠在并不宽裕的桌面上,看着我生闷气。

  我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搁了笔收拾书包。铃声打响,教室一片混乱,腿长的已经甩着书包群魔乱舞似的吼着跑出教室。黄天琦问我周日是否需要帮忙,我一想他也住校应该挺忙的就说不用,李捷会来帮我,他笑道了再见便匆匆走了。我背了书包作势欲出,新同桌却维持刚才的姿势,没有要让路的意思。张璐璐笑看我,我摇头苦笑,单手撑起,腾身跃过桌子。他差点被我的双脚踢到,猛地起身道了一句好功夫,面上的笑更加夸张。张璐璐和我下楼,除了赞我刚才帅得掉渣,吐槽了一路她爸妈的唠叨。我无语聆听,满面笑意,她不知自己所厌烦的正是我渴求的。她想要拉我的手,我条件反射般的躲开了。她面上闪过一丝疑惑和失落,待我解释后却也不以为意。我道自己从小不喜欢和姑娘拉手,一直都这样,并不是针对她。她眼中闪着贼光,来了一句:“你是不是只喜欢和男生拉手?”她也被自己逗笑,跟着我呲牙咧嘴的在楼道里没个正行。“不过小学玩丢手绢的时候倒是拉过男生的手,老师说扯着袖子不行,强让我们拉手的,我也没什么感觉,就跟拉狗爪子一个感觉,软乎乎的。”我断断续续的讲着,张璐璐点头听着。我们闲聊了一路,出了校门看她离开,我去给妈妈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