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阳高照_作者:单寅(39)

  和新同桌儿坐了快一周,我和他没说过一句话。在他中午回家的时候偷看过他的作业本,上面写着舒冬二字,与他本人的性格截然相反。我倒是乐意倒到废话,可是见他一脸淡漠,每次话到唇边又吞咽回去。这人不似苏岑的寒冰脸只对我一个人,他却对谁都同样的面孔,永无喜悲也无哀乐,一脸的与世无争好似他只是过客,静静的走自己的路,心无旁骛。我偷瞄过他好多次,每次他都认真的看着眼前的书本,在稿纸上写得密密麻麻。我看他如此用功,自己也不好开小差,一想到自己的名次还悬在42的位置上,背上就袭来一股寒意,吓得自己心身微颤,提笔挥毫,可劲战斗。身后梁飞羽隔了一排人,有时会远远地和我说几句闲话,和后面的同学也渐渐熟络,便是那个像司子卿的女生。看久了才觉两人一点都不像,安诗禾是个极认真的女生,我记得当时看榜单时,位居第一遥遥领先的便是这个名字。

  周六早上补了半天的课,便放了十一假,简直是百花齐放、普天同庆、群魔起舞的狂欢时分啊。我也喜上眉梢的收拾了书包,归心似箭的奔出教室。被身后的璐璐一声吼住,急刹车回头看她。“你个臭梁炎,又不等我!”我嘿嘿一笑,跳着脚等着狂奔而来的张璐璐,她拍了我一巴掌,“火急火燎的赶着投胎啊,也不等等我,自己又先走了。“张璐璐满脸的怨气,却是佯装,我知她并未生气,便打着哈哈和她挤着下了楼。我与她道自己遇上了一座冰山,成天不说哈自己都快要成锯嘴葫芦了。张璐璐却掩着嘴轻声说我的新同桌是高位截瘫,我看到的双腿是假肢。我满腹疑惑告诉张璐璐我明明看到他穿着鞋子啊,是不是她搞错了。她骂我傻,假肢怎么就不能穿鞋子了,新同桌直到搬了新校区才出现不是没有原因的。我心下震惊,脑中回荡的只有“高位截瘫”四个字。一想到自己之前对他的态度,便暗暗的厌恶自己的粗枝大叶,是不是已经伤害了他,我无从得知。

  我回寝室打算换掉校服,准备赶下午的班车回家看望母亲。远远的看到李捷站在楼前,嘴咧的像葫芦娃一样。看着李捷,心中感动面上却装的毫不领情,见着他就是一顿暴打。他与我打闹了半天,引得来往的同学侧目打量。他非要送我去车站,我可不想让她小女友看到来找我哭闹,到校门口就把李捷踢回去了。以前李捷可没少给我惹幺蛾子。每次人家小女友哭哭啼啼的来,难以置信的看我半天就止了哭声,我问李捷她们怎么不与我理论,质问我为什么和他天天黏在一起,霸占人家正牌男友。李捷一句话就让我又把他打成了狗头,他满脸无辜的道:“人家说你长成这样,是她多想了”。我无语凝噎,李捷找的都是些什么人啊,年纪轻轻就瞎了她们的狗眼。人在车上,心已经飞过了重重高山,飞向母亲的所在。

  第16章 第十六章 破冰

  我的讨厌和喜好都在一瞬间,但是遇到一些人后,这一瞬变得比一生还要久远。但不管怎样请相信,怒到极点和喜不自胜都是我最真实的一面,等到我们成熟世故后,你看到的会是千人同脸。

  掰着指头、依依不舍的数完了七天长假,一想到又要离开母亲心情便莫名的烦躁起来,满腹的气恼无处发泄,胸口似巨石压着胀痛难抑,又似处于容量临界点的气球随时都要爆炸。母亲说要把小燃寄在爷爷家,送我去乡中心的街道坐大巴,我寒着脸语调不悦的让她别去。平时爷爷只宠三叔家的孩子,看到小燃满脸的多余我还是能知察的,我极少去爷爷家,因为他们不仅仅嫌弃我们姐妹,每次看到母亲的眼神那么冷漠鄙夷,这才是我不愿意接触他们的原因。以前去他们家是因为父亲在我身边,为我们一家人遮风挡雨,寻安觅稳。爱屋及乌,父亲的父母我自然要敬重,即使心里有多不情愿,至少会维持面上的平和。现在父亲已经杳无音讯,迟迟不归,我心里对他的怨也波及到家里的二老,我很大声的告诉母亲我不愿意去。

  还记得小时候爷爷家里有羊群,每到周六就使唤我们去给他放羊。大夏天的风吹日晒,天气变了则是大雨倾盆,家里只有一把大黑伞,爷爷舍不得给我用,我只能跟着三爷爷找满山的狼洞进去避避雨。每次下雨的时候,山上的岩石硌脚,斜生的黑刺树会刮擦一切外露的肌肤,身上的衣服沾着泥土雨水,鞋子用力一踩便会冒着土黄的水泡,滑稽可笑。山里的孩子都那样,只不过我是其中唯一的女孩子。要是大风吹来,身上的湿衣就似冰窖把我装在里面,寒意贯穿骨髓,冲入五脏六腑,欲揭开我头骨里仅剩的一丝温热。好不容易挨到天黑回家,我原以为爷爷会让我暖热了再回家,便邀功似的给爷爷说我今天有多勇敢。爷爷一句话敷衍而过,我看着他盯着院子里泡脚的外孙女,不停的逗着她夸奖她懂事可爱。我在原地站了好久,膝盖酸麻生疼,以为爷爷哄完她就轮到我了吧,良久他转身疑惑道我怎么还没回家。每次看到爷爷,我就会记起这一幕,直到后来他老人家归真,我连他最后一面也未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