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蔷惊恐的抬头,见是陪嫁丫头黄鹂,正阴森笑着。这丫头是她到王府时她父亲配的丫头,她知道这是埋在跟前的眼线。
雪蔷熬一天比熬一年还要长,盼着他快点回来,又想他慢些回来。整日整日睡不着,又不能要人看出来,可是再若无其事,一双眼睛红肿的厉害也说不过去。外人全以为她气黎王到德绍冷落了她,也不奇怪。
生平第一次,她强烈的感到自己是有父亲的,她宁可自己死也不会要他死,可是他父亲要怎么办,白粲完了,她也要受牵连,没有娘家芷郁也未必保得住她。她清楚,和他坦白与否,她都要万劫不复了。可是她盼着他回来,死在他怀里也瞑目了。
☆、第 31 章
三月初桃花杏花已经开了,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气。这是她最喜欢的时候,第一次这样愁云惨淡,心如死灰。
芷郁回来了,一进门就直奔她房里。黄鹂笑道:“王爷回来了,姑娘快准备啊。”
她腾的从床上起来,镜子前仓促理了理头发。
芷郁坐下笑道:“怎么了,头发都毛了,我不在你就只睡大觉了。”
她微微一笑,再见他好像恍若隔世。
端了茶碗到他跟前,他紧紧握住她的手,然后掀开茶碗,里面淡绿茶汤上赫然飘着大红色的鹭丝花。
芷郁嘴唇颤着,手抓着她的手,指甲快嵌进她肉里。她感不到疼,只知道一切都完了,他什么都知道了。
茶盏落到地上摔的粉碎,他站起来,神色哀伤悲恸道:“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我……”
他从袖子里甩出一沓信在她身上道:“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你和白羽莼。”
她捡起一封信,竟是白羽莼的笔记,写给她的情书,还有一封,是她的笔记,写给羽莼的情书。心中大概是她厌恶黎王,心心念念想他,一句“芙蓉帐暖春宵长,合欢核桃终堪恨,里许元来有别人。”
雪蔷大喊一声:“是白粲冤枉我!这不是我写的,也不是他写的。他能模仿任何人的笔记。”
黄鹂作势跪下道:“王爷饶命,都是姑娘和公子做出事来,绕我一命。”
“那天的话呢?你和你父亲的话我一字一句都听得清楚,你如今真的要杀我。”
雪蔷踉跄了一下,几乎跌倒下去。
“那天你也在。你和他要试探我。”
“没错,我万万没想到你真的答应了,今日又真的做了。”
两人不自知都已经泪流满面。
“我一直以为你对我是真心的。”
听到他这句,雪蔷喊道:“我没有,我和白羽莼是清白的,我没有骗过你。我怕白粲会真的害你,我没有下毒,你相信我。是白粲,他为了要你离开我,为了你可以喜欢任素节。”
她不希望他伤心,把自己的爱情当作被玩弄的笑话,她不能要他对爱情再也没有希望。
两人都崩溃掉。他踉跄回到自己宫里。她只是伏在地上哭,丫鬟们扶也扶不起。
夜里下起了小雨,他睡不着,过去最喜欢这样的天气,春雨杏花,两人温香暖被,说着悄悄话。现在回忆都是滑稽的笑话,他从来没有像这次摔得这样惨。十二岁起,什么九死一生,什么重创他都经历过,这次他第一次受不住了,因为他第一次动真心。
是她要他相信一见钟情,两情相悦并不是虚幻。生平第一次,他感到他爱一个人胜过爱自己。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不会比他不精明,可是她全心全意爱他,因为这样,他才更爱死她。现在想来,她的精明足以把一个不爱他的她,伪装成一个爱他至深至死的她来。
第二天她又被关进羁侯所。这次没有酷刑,只是关着。她倒恨不得有大刑伺候,要她感不到现在的痛苦。
现在她不怕死,比死更可怕的是他的误解。他是那样高傲自信的人,如果这次误会说不清楚,他会把他对她的好当做今生最大的耻辱,这对于她,比死要可怕。
她心里想的只是他,连她父亲为什么一定要置她于死地,她想也没有想过。她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她没有时间想他以外的人和事。反正不用想她也相信,她父亲做得出,只要想,什么人也逃不过。
芷郁刚到德绍就想着回去。国相赵子锴得到密报,说白侍郎同人密谋暗杀黎王。特有往来书信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