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贵妃脸色一僵,涂着鲜红丹蔻的手指狠狠掐进了肉里。
萧长衾饮了口茶,悠悠笑道:“而我恰好又得了个信,对娘娘极为不利。”
万贵妃神色一紧:“什么信?”
萧长衾悠然一笑:“贤妃娘娘,有喜了。”
万贵妃脸色瞬间煞白,身子软软往后一靠,再维持不了仪态。
无嗣是她最大的不安,试过御用的民间的无数法子,都没法让她这不争气的肚子挺起来。好在自她入宫以来,皇帝独宠贵妃,其他妃子也都没什么动静。
没想到何清月那个贱人竟怀了龙种!
深宫里的女人,唯一能依仗的唯有子嗣。而今老皇帝眼看要不好,往后她一无圣宠,二无后代,还不被压得死死的?
萧长衾把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微笑放下茶盏,依旧是那张温和笑脸:“听闻将军府赵老夫人一直中意阮侍郎家的小姐,若这门亲事可成,对贵妃娘娘不是好事吗?”
万贵妃到底宫心已久,知道这红墙之内绝对没有平白的好事,目光深深地问他:“促成这门亲事,对太子殿下有何好处呢?”
萧长衾站起身,盖上那盏只喝了一口的茶:“我开心。”
将军府的院里,阮莹念着贵妃娘娘的嘱托,鼓起勇气道:“娘娘说……上次也没顾得上和谷小姐好好聊聊,这次想叫你们再进宫一趟,没外人。”
没外人……当然也包括她自己。
阮莹原本几乎已经心灰意冷了,她可以让老夫人待她如亲生,她可以在庶务上事事处理得比谷雨好,她可以出入京城高门扮好大家闺秀,可只要谷雨在,万玉深就永远不会看她一眼。
不,就算谷雨不在,他不也不会看她。
阮莹不知道是为什么,万玉深待家中下人都比对她温和,一看见却她好像要刻意回避似的,冷淡得像块不会融化的冰。
她在京城有家,却天天赖在将军府里,等了又等,始终没等到万玉深那真新鲜劲儿过去,终于不甘地发现,她的玉深哥哥对那个人似乎不只是玩玩。
但如今贵妃娘娘也站在她身后,阮莹心底又有了底气。
她要做他的妻,哪怕她的意中人已经有了夫人。
阮莹不觉得这样有何不对,在她看来是谷雨横空出世抢了她的位置,而她只不过是要把属于自己的东西从她手里抢回来。
阮莹扬起脸,打扮精致的面孔上找不出一丝瑕疵,一双剪水秋瞳盈盈望着他,藏着无数欲言又止的情意。
奈何,对面是个瞎的。
万玉深面无表情,心里正算着时间,谷雨一大早就和兄长出了门,到现在已经过了两个多时辰,怎么还不回来?
中饭总要回家吃吧?
将军想着事,也没觉出万贵妃遣阮莹来递口信有什么奇怪之处,随口答道:“过一阵吧。”
阮莹柔声劝他:“就一起吃顿饭,聊两句,娘娘在深宫也无人陪着,想是……”
谷雨远远看着,手指慢慢攥成拳,忽然想照着那俩人的脸一人来一掌。
她这股气来得又快又急,快得自己都没法想明白原因。她本能想眼不见心不烦转身走了算了,可手里的纸包箍着她,谷雨忽然就不想悄无声息地走开。
她提起手里的桃酥,看了一眼,冷笑一声,忽然用力甩到了墙上。
“啪”的一声,纸包落在地上,露出里边的东西,虽成了渣。
万玉深听见动静,回头一看,见谷雨冷冷地睨他一眼,一言不发地转身跑了。
生气了?
将军微蹙起眉:是生气了吧?
他转过身就想去追,阮莹情急之下伸手去抓他胳膊:“玉深哥哥!”
万玉深眉心还折着,回头看她时隐约透出一点少见的不耐烦:“这事我记下了,回头我同谷雨商量商量。”
说完便转过身,大步追人去了。
谷雨抿着嘴角一路乱跑,最后还是跑回了自己的院子,她心里生着气,小姐脾气翻上来,在心里恨恨地想:回去就把他那张床掀了!
让他去表妹房里睡好了!
她沉着脸,气势汹汹地回卧房去掀床,转过游廊时忽然看见林青从对面的书房里走出来,对着房里轻轻一弯腰,恭敬地说了什么。
谷雨下意识地闪到一边,看林青走出去,似乎是去找万玉深。
谷雨心口无端跳了起来——又是谁?